“可為何又留下清遠公子這一個活口?”
那人卻麵露難色,“這我也不知。”
於是眾人隻得看向最初級開口之人,如意因為所知大驚失色,但好奇心勝過了慌亂,便也催促大叔。
“大叔說清風明月樓與我主家有舊又是何故。”
大叔麵色不虞,顯然是被剛剛的搶白弄得有些惱怒,這會子隻掃視眾人,大家便極有默契般閉上嘴,安靜聽他講。
“這些事,本來普通人是不該知曉的,但因著我叔父家與如意閣僅一巷之隔,我每日留意,也逐漸發現些不同尋常來。
那日我也似如今在院子裏打發時間,隻見箱子裏駛來一輛沒見過的馬車,很是樸素,像大戶人家下人們乘的那種。車夫趕到之後,先是環顧四周,不巧正看到我,目光裏有些猶豫。
我當下就明白這怕是大戶人家的陰私事,不便在外人麵前處理,很識時務地進了屋。
可轉念一想,誰家陰私事要到妓院裏來解決,當即留了個心眼,進了裏屋片刻後又折返,倚在門框邊偷看。
隻說那車夫見我進了裏屋,便掀開簾子一角,低聲說些什麼。不一會兒,車上就下來個荊釵布裙的小娘子,跟在身後的男人有些眼熟,我仔細瞧來,才發現是趙家的清遠公子。
當時我還心想,趙家不愧為大戶人家,逛個妓院也怕人發現,可三天之後如意閣頭牌姑娘如意亮相的時候,我有幸得見,竟發現她就是當日馬車上的小娘子!
若隻是這樣還罷了,可六年前那場血事發生後,被遊街斬首的施玉婉,正是這如意。據她所說,是因為與趙家有滅門之仇,這才創立了清風明月樓,行這暗殺之事。
可且不說一個弱女子如何短時間內創立清風明月樓這樣震懾了世家與朝廷的情報組織,單單是這如意閣,就和趙家十有八九脫不了幹係,施玉婉又和如意閣相伴相生,這幕後之人,可不就是清遠公子。”
他語氣間滿是自得。
“所以啊,依我看來,定是趙家公子動用趙家之力助施氏婉娘成立這個組織,圖謀家業,又在事成之後殺人滅口。”
“若真是如此,趙家公子這也太狠心了吧。”
大叔閉著眼緩緩搖頭,一副諱莫如深的模樣。
“非也,非也,無毒不丈夫。”
“嘁。”眾人噓聲不斷。
如意卻在這混亂之中悄然離開了。
“如意,今兒個怎麼沒在如意閣前等我。”公子挑簾進了屋內,如意回頭看他,卻不見什麼不滿,仍是笑意盈盈。
可也正因如此,她反而不好判斷公子是否生氣,隻得中規中矩跪下,遞上斟好的茶水。
“奴婢知曉玲瓏姑娘不喜奴婢,生怕被她看見惹得公子生氣,想著公子也不缺人服侍,就先回府為公子備下茶水。”
說完偷偷瞟上居高臨下的公子一眼,見他仍沒有流露出一絲不滿,這才鬆了一口氣。
“你倒是機敏。”
她誠惶誠恐。
“婢子本分而已,不敢稱機敏。”
趙清遠見她那謹小甚微的樣子,收斂了笑容,眸光深沉,不知在想什麼。
“你且起來吧。”
如意穩當當站起後又是一福,“奴婢先行告退。”
“去吧。”公子的聲音一貫清冷。
且說如意出了房門,卻並未向自己的院子走去,隻左顧右盼,從後院裏繞了出府。
不一會兒公子的書房裏閃過一道黑影,眨眼之間黑衣人便跪在了趙清遠麵前。
“主子,她果然出了府,直往如意閣方向去了。”
趙清遠抿一口茶,不作言語。
“主子難道就任她為所欲為?她既能潛伏六年又偏偏現在開始動作,謀劃定是不小,且即刻便要施行!!主子!!這等背主之人不可留啊!”
“鷹隼,”他終於開口,“暗衛竟是要插手我的決定嗎?”
那人連忙低頭,“鷹隼不敢,可是主子,為何不能殺她,難道主子真對她……”
“啪,”茶杯被用力摔在地上,四分五裂,昭示著冥冥之中破碎再不可挽回的苦痛記憶。
“閉嘴,”他的語氣一如煉獄裏爬出的惡鬼,透著冰冷可怖,“鷹隼,你是要違抗我?”
“公子!!!”黑衣人大驚,麵色痛苦卻不願改口。
趙清遠恨恨盯住他,那人目光懇切堅定不移,半晌隻好他先歎了口氣。
“鷹隼,我知你跟我這些年,絕無二心,可我們終歸是欠了別人的。”
鷹隼大驚。
“她,她是……?!”
趙清遠遞給他一個默認的眼神,讓他生生把那個名字咽進肚裏。
室內無語,許久才聽到鷹隼灰敗如山倒般出聲。
“既如此,那屬下告辭,公子萬不可做傻事。”
“知道。”公子輕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