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期
【伯牙鼓琴,誌在明月,鍾子期曰:“善哉,皎皎兮若明月。”
伯牙鼓琴,誌在流水,鍾子期曰:“善哉,鳴鳴兮若歌聲。”】
這是工藤新一被宣布腦死亡的第200天。
也是服部平次駐紮在醫院的第200天。
關東關西的名偵探聚在一起,不是為了探討案情,也不是為了比較誰更厲害,卻是為了這種可笑又可悲的理由。
那頂綠色的帽子仍然反扣在頭上,帽子下的頭發卻顯得油膩髒亂,黝黑的臉龐線條分明,皮肉包裹著的骨骼張揚著猙獰的棱角。他是服部平次,可那滿臉的胡渣和黯淡的眼神幾乎讓人快要認不出來這昔日血氣方剛意氣風發的少年。
病床上的人卻一臉安靜祥和,連呼吸都是沉默的,隻有一旁的屏幕上閃爍跳動著的線條是這房間裏唯一的生機。
服部平次自己也記不得上一次離開醫院是幾天前了。蘭好像已經很久不來,和葉也是。工藤新一反反複複的病情讓他提心吊膽,無暇去顧及其他。
所以他不知道,小蘭眼底神情的變幻,從滿懷希冀,到了然於心的平淡,最後是孑然一身的絕望。
她最後一次站在病房前問他,“服部,這裏還有我的位置嗎?”
恰逢此時ICU內響起刺耳的警報聲,他拚了命向那個人跑去,一邊大聲呼喊他的名字,一邊按下床頭的按鈕,一次又一次,用盡了全身的力氣,仿若溺水之人抓住浮木,那樣瘋狂的姿態令人膽寒,不敢靠近。
毛利蘭才終於得知了自己的希冀不過是笑話一般的存在,也感歎到了最後似乎是遠山和葉比她更加聰明。
她苦笑半晌,身邊的兵荒馬亂把心底的城池徹底摧毀,放眼望去須臾之間已是一片荒涼。
等到服部平次被緊閉的手術室大門阻隔在外,門口紅色的燈盞亮起時,在這喘息一刻他才終於記起那個瀕臨崩潰的眼神。
然而毛利蘭已經不見了。
最終仍然是這樣嗎,無論你我如何努力,都沒辦法挽回這樣的傷害。
我真的隻是無心之失,工藤,如果感情可控。
如果感情可控,那麼你不是你,我不是我了。
他隻好低下頭,掩住自己蒼白疲憊的臉色,找了個無人的角落坐下。
與組織最終對決的時候,各方勢力籌備多時,工藤新一不可避免地參與其中,而服部平次作為知情者,為了保護身邊的人,也不得不做出同樣的選擇。
他們自發的選擇遠離親近的人,告別家人,離開青梅竹馬的戀人,這樣的離開出發點是保護,而不是拋棄。
衝繩島,這個靠近中國領土的地方,因為其特殊的地理位置和軍事部署,使得FBI一行人以及他們的生命安全更有保障,於是工藤新一和服部平次在美軍軍事基地的邊緣一住就是半年。
這裏來往的軍人從不與人多言,他們也不被允許外出閑逛,每日三餐都有人送到門口,案件卷宗也會定時送來,還有被合成的APTX-4869的解藥。
工藤新一每次都會毫不猶豫地吃下,在各式各樣的副作用中,咬著牙,滿頭大汗地讀著卷宗,集中精神去推理,實在忍不住痛的時候,他就會和服部平次比賽,誰能最先得到答案,誰就算贏。
有一次服部平次見他實在難受,癱在地上一動不動,喘著粗氣,好像幹枯的河床裏垂死掙紮的魚,忍不住衝出房間,想要找基地裏的人拿一些止痛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