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今日恰好跟著公子出行,說來也奇怪,公子似乎有點害怕如今的如意閣,看他當天對玲瓏的態度,千依百順,還差點殺了自己,如意心裏總有些不是滋味。
莫非公子與玲瓏有舊情?
這個念頭剛一出現就被她強行壓了下去,公子是什麼人,哪是她能隨意編排的。
這會也是,明明都到了如意閣門前,卻躊躇不敢進門,領著如意繞了一圈又一圈。
估摸著正午將至,日頭開始毒辣,如意終於忍不住出聲提醒。
“公子,這會兒太陽也大了,若是要去如意閣的話,得抓緊了。”
她把一番話說的百轉千回,又忐忑趙清遠是否明白她的意思。
顯然公子是懂了,腳步遲疑片刻,一貫清冷的聲音竟聽出了些柔和。
“你在外稍等片刻。”
這才風一般衝進了樓中。
如意一人安靜守在如意閣門前,來來往往的行人免不了瞥上著嬌滴滴的姑娘一眼,又因她是如意閣前掌事,那樓中也有不少人逐漸探出頭來圍觀。
這公子!怎麼不想想一個女兒家獨自站在青樓門口像話嗎?
如意萬分羞惱,可前些日子那事所致,她心知已不能像過去那般隨意。
公子對她固然是好,可說到底趙清遠是個喜怒無常的人,兩人又是主仆身份,轉念之間她就有可能沒命。
當下也就歇了離開的心思,隻稍稍往一邊的巷子口挪了挪,還是保證自己處在公子一出門就可以看見的位置
卻不想正好聽見那群煙花客的閑聊。
這事情說大不大,但怎麼沒聽公子說過,如意生了疑惑。
還有清風明月樓,在趙家這幾年,愣是沒聽任何一個人提到。六年前如意正直豆蔻,還在人牙子手裏,每天為了生存憂愁,這江湖上的事當真是一點不知。
故而此時也有些好奇。
“公子們說的清風明月樓是何物?”
閑談之中的煙花客見有外來客對自己的話題感興趣,還是個漂亮的小姑娘,一個二個都興奮起來。
有一二頭腦清醒的人見如意孤身一人出入煙花場所,試探著打聽她的情況。
“小娘子怎麼一人來這種地方。”
如意意識到身邊男人們兀自壓抑著的興奮神色,心下了然,索性搬出趙清遠來堵了這些人的心思。
“我是趙家清遠公子的貼身侍婢,今日公子來如意閣,便叫我在門前侯著。”
那些人一聽立馬歇了心思,趙家雖不是什麼官宦人家,武林聲譽也大不如從前,但到底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他們也得罪不起。
“你這小丫頭竟不知道清風明月樓?說起來和你的主家還有不淺的淵源呢。”
這下輪到如意吃驚了。
與趙家竟有糾葛,可趙家內部對此守口如瓶,究竟是為何?
她愈發感覺到事情不簡單,當下也顧不得公子了,一閃身就在眾人之中尋了個空位坐下。
“快說說,我怎麼沒聽人說起過。”
那人倨傲一笑,“刷”的打開折扇,似模似樣搖起來。
如意看不得他這裝模作樣的姿態,伸手使勁推他。
“哎呀大叔你倒是快說啊!”
男子似乎對這個稱呼很不滿意,收了扇子揚起下巴就要衝如意理論,“哎我說你這小丫頭……”,卻被身邊人攔下。
“你倒是快說啊,我也想聽呢!”
那男人無奈翻了個白眼,這才悠悠開口。
“我年輕時寄居在叔父家,這一塊煙花場也還沒這麼大,當時這整個揚州城隻這如意閣所在的巷子是煙花之地,最大最受歡迎的,就是這如意閣。”
他的目光變得深遠,像是想到了遙遠的過去,記憶中的某一根弦倏忽被觸動。
“那時我總愛混到這一牆之隔的如意閣來玩,如意閣裏有個頭牌,也是掌事,名喚如意。”
如意?!竟與她同名,是巧合嗎?
有知情者忙不迭大呼小叫:“那不是與前幾日如意閣的掌事一樣嗎?!怎麼,竟是同一個人?!”
那人不睬,如意卻有著心慌,下意識在裙擺上蹭著掌心的汗漬。
“怎麼可能!早前如意閣的東家早就死了!六年前趙家那場驚變,你們竟是一點不知?”
茶餘飯後眾人都愛聽這種神秘兮兮的江湖故事,可因著總牽涉達官貴人,武林世家,事發之時是沒有人敢去議論的,時光荏苒,此刻卻是不再怕了,靜默迅速被聒噪所代替。
“我知道我知道,那趙家一夜之間被血洗,隻留下剛及弱冠的清遠公子一個。”
“竟是小廝婢女一個不留?”
“死亡十之八九,獨公子院內尚有活口。”
眾人倒吸一口冷氣,隻聞那人繼續陳述自己所知。
“那凶手不是別人,正是清風明月樓樓主施玉婉帶領屬下屠了趙家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