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平凡的劊子手(2 / 3)

漢娜在二戰中的作為逐漸清晰:她是集中營雇傭的一名女看守。當她受命揀選女囚犯,把她們送到奧斯維辛集中營去受死時,她沒有懷疑過、更沒有挑戰過這個命令的合理性;當關押數百猶太人的教堂起火,她考慮得更多的是“如何維持秩序、防止囚犯逃跑”,而不是開門救命。在她的觀念裏,那些受害者是犯人,死了固然可惜,放出來卻更要不得!

《朗讀者》將視野放在被裹挾進曆史的普通人的故事,通過他們來讓每個人都直麵這樣的拷問:是什麼使一個普通女人,麵對屠殺如此冷漠?是什麼讓她服從命令高於尊重人的生命?是什麼使得一個在生活裏能援助他人愛護他人、一個喜愛文學聆聽朗誦的人變成法西斯手中好用的殺人工具?而更深層次的問題是:如果再來一個希特勒,你會不會是那個漢娜?

將《朗讀者》搬上銀幕的導演戴德利說:“並不是每個人天生都時劊子手,更多的人都是不知不覺就參與到了罪惡之中,像漢娜一樣,他們其實也是受害者,隻是沒有人關注他們而已。實際上他們往往付出了更為慘痛的代價。”

“平庸的惡”收獲的卻不是“平庸的痛”,而是生命的代價。

“電”醒全世界的米爾格納姆教授

事實上,艾希曼隻是作為“平庸的惡”其中之一的典型。這種“平庸的惡”存在於大大小小的社會環境之中。在早些時候的1961年,耶魯大學的教授斯坦利·米爾格納姆(Stanley Milgram)進行了其著名的“米爾格納姆實驗”(Milgram experiment)或又稱為權力服從研究(Authority to Obedience Study)。米爾格納姆教授在耶魯大學招募了40名平凡的20歲至50歲不等,包含各類教育背景的誌願者來協助他的實驗並扮演“老師”角色。這些“老師”被告知他們正在協助一個體罰對於學習效率作用的實驗。這些誌願者“老師”們相信,在實驗過程中,處於另一個教室的“學生”會回答事先準備好的問題。如果學生答錯,“老師”則需要對學生施加一個從45伏特起跳的電擊。每次學生答錯,電擊的強度也會隨之提升。然而,“老師”們並不知道實際上扮演“學生”的誌願者都是米爾格納姆教授的助手。他們在答錯題目的時候並不是真的遭受電擊,此次試驗的目的也並非體罰對於學習效率的作用。而是在麵對權威者下達違背良心的命令之時,人性所能發揮的拒絕力量究竟有多少(Milgram, S.(1963)."Behavioral Study of Obedience")。

扮演“老師”的誌願者並不知道“學生”們不會真的遭受電擊。而40名“老師”誌願者中有65%(超過27名)施加了450伏特的最大電擊數。而沒有一名“老師”在電壓達到300伏特以下堅持停止實驗。人體能承受的安全電壓不超過36至50伏特,300伏特以上的電壓事實上會對人體造成的巨大危害可想而知。米爾格納姆作為一個“權威者”而言,其影響力遠遠不如一個極權政府。但是“老師”們還是選擇了服從這名不是很“威”的權威者。盡管一些“老師”在目睹了“學生”們的慘叫和呻吟之後開始質疑這個實驗的目的,並且一些教育背景較好的“老師”們懷疑起這個實驗是否違反了基本的人權。然而,在他們得到了米爾格納姆教授授意的“無需承擔任何責任”的口頭保障之後便繼續進行實驗。在電壓超過300伏特時,曾有多名“老師”不斷詢問“學生”是否願意終止實驗。並且試圖讓米爾格納姆教授的助手們申請停止實驗。但是了解內情的助手們自然反對了“老師”們的種種抗議。雖然“老師”們充滿了懷疑和抗拒,但是40名“老師”實驗者們沒有一個真正的退出了實驗。在實驗結束以後,米爾格納姆教授對於這個結果也感到非常震驚。原本教授對於實驗的預測為:“僅僅10%至1%的人會真的狠下心來將電壓增加到450伏特。”可是結果卻與預測大為不同。因此,米爾格納姆教授才會感慨道:“在完成這個實驗之後,我認為漢娜·阿倫特關於“平凡的惡”的理論遠比我們想象的更為接近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