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什麼時候,還是那間屋子,那個一臉慈容的老者正把著少年的小手,見少年呼吸有些亂了,才開口問道:“你醒了?今天可覺得好點了?”
少年顯然身體已經好轉了許多,一眼便認出了老者,“師傅?您來看我了?這是…..這是又過了幾天了?”少年依稀記得上次老者說的話,說是過幾天就會來看自己。
老者嗬嗬笑了兩聲,道:“你恢複的很快,這樣受的苦也會少些,少想點心事,這樣休息好了,才好的快些。”說著話,老者輕輕拍了拍少年的小手,他垂目沉默了下才道:“你現在要先把身體養好,其他的不要費心思琢磨了,聽為師的話。”
少年感覺著手上傳來的溫暖,隻覺得心裏舒服的很,便努力點了點頭,道:“師傅放心,玉兒會乖的。”言罷,少年還甜甜的報以微笑,顯然見到老者是件讓他開心的事。
老者聽了少年的話一時也不知想起了什麼,不言不動間沉默了良久,才低低歎了口氣,道:“你長大了啊!!”說著,他帶著幾分疼惜的輕輕撫了撫少年那冰涼的小手,隻覺得自己這心裏有蟲兒在撕咬,那一絲絲的疼痛是多年未有的感覺了。
“好好休息,為師一有時間就來看你。”老者壓下自己的心緒,滿眼慈愛的看了眼少年,邊說著,邊幫少年掖了掖被角,入手處卻是濕嚕嚕的,顯是被少年午夜驚夢間的淋漓打濕了許久了。
老者嘴唇動了動,想說些什麼。可話到嘴邊還是硬吞了下去,隻是把自己有些顫抖的手收了回來。似是那被子上粘連的東西太傷人,就是他這活了大把年紀的大能也傷不起。
“你隻是病了而已,要堅強,要勇敢。”老者說著話,眼神卻有些躲閃,他怕看到少年那滿是蒼白的笑容,也怕了少年那雙純淨的眸子。
少年還在努力使自己的笑容自然些,可不知怎的,一股來自靈魂深處的熾熱突然如洪如瀑般席卷而來,少年人猛的張大了嘴巴想叫喊,可卻發不出一點聲音。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老者一驚,他握著少年的手被燙的已經焦糊了。可他根本沒心思顧及到自己,隻是難以置信的看著那少年渾身浴火,那粘連的橘紅將床榻瞬間就燒成了灰燼,老者連忙又後退了幾步,可那股襲人的熾熱仍將他不斷的向後驅趕。
少年此時渾身赤裸,一陣陣皮膚焦灼的氣味還未等離體,便被包裹他的赤紅吞噬掉了,那是怎樣一種痛苦,沒有語言能形容。那是靈魂的顫抖,是肉體的慘嚎。那是地火裏萬年般長的苦熬,那是把三魂七魄一絲絲的撕扯,一絲絲的戳弄。
少年雙目圓睜著,似是下一秒便要爆掉一般,滿眼的火焰,滿眼的不甘,那絲絕望也許便是最後一點未被火焰吞噬的情感了。
“水….水……”他懦懦的嘶喊著,宣泄著他的留戀,可他此時的煩熱,又豈是一壺清茶能解的?
老者垂在胸前的胡須都被熾熱逼的卷曲了,可他不能再退了,再退便是屋外了。他此時也顧不得多想,急忙自乾坤戒中拿出四支水藍色的錦繡小旗,衣袖飄擺間輕輕一甩,那四支錦旗便自疾鴻般落在少年四周。
老者雙袖一抖,露出兩隻粗壯的手臂來,他剛要打法決激活陣旗中的陣法,借助陣旗調動天地間的雨露來澆息少年身上的烈火,可他突地就僵僵的頓在了那裏,好一會才在少年“水,水”的低吟聲中回過神來,低低一聲歎息,他便把頭別了過去,努力讓自己的視線中不再有橘紅那傷人的顏色。
似是過了一萬年之久,少年隻覺得自己的靈魂快要散掉時,一股青綠色的濕潤從腦海深處緩緩的流淌而出,像是三月春陽般,雖然涓涓細渺,卻是一絲潤澤,一絲期盼。
那股青綠帶著淡淡的芳草清新,帶著一縷似曾相識的荷藕香氣,似春風拂過般,不斷的滋養著他那已經支離破碎的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