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體的煎熬還在繼續,橘紅的熾熱鑽進他的肌膚,探入他的筋肉,挖開他的骨壁,再和著他的骨髓一遍遍的折磨著他的靈魂。不放過少年一絲一毫,就是他全身的毛孔裏,也被橘紅一遍遍的擦拭著。
那一股股洪濤巨浪般的熾熱不斷的湧進他那細小的血脈,衝刷他那嬌嫩的脈絡,一條條一處處,沒有什麼可以阻擋那股激流的,所有的阻礙全部被撕的粉碎,哪怕一路過後隻餘下鮮血淋漓和血肉模糊。
一股股激流最後彙成一股汪洋,湧著、推著、擠著,把那些被煎成焦炭的血塊,把那些熔煉出的渣滓一股腦的全衝進他的心房,打磨他最脆弱的地方,將那裏磨的鮮血淋漓,磨得消瘦不堪,磨得那沒有一絲生氣,磨得連顫抖都是負擔。
那是怎樣一種痛苦,是星辰墜落後天空挽留撕扯時帶出的傷痕火紅?還是海枯石爛後大地淚幹時的滿眼的絕望深裂?是萬古橫流湧過八荒時低低的顫抖嗎?還是這無情的天空留給大地萬古的一汪苦鹹?
那是沒有邊緣的絕望,是無有彼岸的苦海,是泥流中不甘的掙紮,是旋渦裏最後的一眼灼傷。
老者雙眼帶著幾分渾濁遙望著屋外,他身上的袍子雖然是件不錯的法寶,可依然被那不容侵犯的橘紅染的變了顏色,他裸露在外的皮膚已經焦糊了,可他沒有走。
但這不是全部,全部中還包括他此時還能聽到少年低低的嘶吼,低低的慘嚎,低低的哀鳴,低低的哭訴,低低的祈求,似期盼,似難留。
少年的神識中充斥著如潮似湧般肆虐的橘紅,那被橘紅包裹的絲絲顫抖,那被熾熱含著的弱弱呼吸,那被火焰反複吞吐折磨著的火人,那連毫毛輕顫都是一次地獄輪回的消瘦少年。
此時這鬥室內似乎成了一幅無言的畫,一個少年在火海中無聲掙紮,一個老者木然的站在岸邊,似有期盼,似有不挽留。
那是一副讓人無言的畫,畫中有的顏色是讓人羞愧的橘紅,畫中有的語言是無助的嘶喊和無言的漠然。
如果那真的是一幅畫,那它不光畫出了少年不甘的掙紮,也畫出了老者那可憐的內心,他那隻被少年灼傷的手被他攥的死死的,一滴滴殷紅慢慢的滴落。
一聲聲輕輕的敲擊,卻一次次狠狠的撞上老者那已經很久沒有觸動過的心,撞的它一次次的顫抖,直到血湧出的越來越多,直到心已被撞的麻木,或者,已被撞的不再活著。
無望無際的橘紅色中,似乎有一個人在輕輕說著什麼,少年那被綠色緩流包裹著的神魂想努力的聽清楚,卻一次次的被肆虐的橘紅打斷,“什麼?”少年試著輕問,顫抖的聲音連他自己都聽不清自己在說些什麼。
那聲音似是聽到了他的問題,一個同樣稚嫩的聲音堅定決然的說道:“我不相信有憐憫…..”
少年努力讓自己聽的清楚些,那聲音卻斷了,少年急著又問了句,那聲音才又道:“但我相信有感動…..”
“你說什麼?我聽不懂。”少年的神魂又掙紮了幾次,才發出這一絲半點的聲音,聲音中絕望的氣息似乎少了少許,也許是因為他發現自己不是一個人吧。
“我不相信有天堂,但我相信有地獄…..”
“什麼是天堂?地獄?”少年聽的有些糊塗了。
“在我很小的時候,我相信自己活在天堂,因為那時隻有快樂,可我錯了,天堂裏隻有痛苦,比割肉剃骨還要疼。”
“我不明白,你是誰?”少年覺得那聲音似乎是包裹自己的綠色裏發出的。
“從那年起,我的回憶隻有苦難,一次次,像是活在地獄,所以,我信仰苦難和死亡多過信仰陽光,它使我不斷的強大,直到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