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幾分鍾後,他們在一條清晨寂靜的小街上停了下來。一幢毫不起眼的矮小建築,一個身著白大褂的人,已經麵帶笑容地迎候在門前。門楣的匾額上寫著“平武醫師”四個鎦金大字。這個人正是林堅的朋友真田平武,小診所“平武醫師”正是他開辦的。
小街的名字叫下步沢,是個不甚起眼的小地方,就連野口深樹這個東京本地人都沒有太多的印象,相反倒是一些小旅行社會將客人連哄帶騙地帶到這裏來,所以它的知名度對東京之外的人還要大一些。時間一長才弄清楚,下步沢就緊貼著“國家博物館”,離上野車站也不太遠,由於流動人口較多,街麵上布滿了各式各樣的小型商業,從衣食住行到情色服務、從盜版電器到旅遊紀念品,無所不包應有盡有。這裏的環境顯得雜亂,出售的商品和服務不甚入流,但一天到晚仍然人流不斷,生人熟客、來去兩便,倒也算得上是個不錯的藏身之所。
“平武醫師”比起下步沢來更顯得不起眼,小診所總共隻有兩廳三室100多平米的樣子,除了真田平武醫師外,裏麵隻有一名叫裏惠的年輕護士。
真田平武三十五六歲的年紀,身材頎長、眉目清爽,盡管待人接物不失謙恭有禮,但與日本人常見的猥瑣氣象迥然不同,給野口深樹的印象相當不錯。
據林堅介紹,真田平武早年留學德國,學的是神經外科專業,自己開診所後,治療範圍就從普通的感冒打針到複雜一些的外科手術,幾乎無所不包了。大出野口深樹意外的是,真田平武竟然在打電話時可以講一口流利的漢語,後來問林堅才知道,他本來就是中國人。野口深樹對中國有著一種莫名的好感,當然祖父野口龍之介在中國度過了童年是一方麵,另一方麵則是毫無理由的,他也覺得奇怪,隻要一看到中國相關的東西他都覺得十分好奇和親切。。
“你猜得沒錯,他的真名叫鄭平武,是從台灣來的。”林堅看著他笑了笑,“你看我的名字就知道,我也是華人。不過我跟他不同,從祖父到我,在日本已經第三代了。”見野口深樹大吃一驚的樣子,他用皺起眉頭說道,“當家老帽沒告訴過你,洪澤堂大部分成員是華人嗎?”
為什麼大部分是華人?野口深樹感到更加迷惑了。
“看來你是真不知道。”林堅點點頭,“那好!我知道的也不多,隻知道洪澤堂的源頭在中國。比如說中國的洪門,不光日本有,全世界的華人社區裏都有洪門組織。我聽父親講過,洪澤堂是哥老會的分支,跟洪門同源不同流,它傳承的是中國湖南和江西一帶洪江會,洪澤堂奉洪江會的第一代龍頭大哥馬福益為開山祖師。”
野口深樹聽得如入雲端,他不知是自己領悟力差還是林堅講不清楚。他至少聽懂了一點,祖父作為一個日本人,卻搞了個華人社團,這其中的玄機著實讓他百思不得其解。
林堅笑著拍拍他的肩膀:“我雖是華裔,可從小到大都生活在日本,他們老一代人具體怎麼想,老實說我也不是很清楚。有機會你見到我父親,他會有興趣告訴你更多的細節。”
野口深樹禮貌地答道,“一定拜會,您父親也在洪澤堂嗎?”
林堅點點頭道,“我父親是社團的坐堂大爺。他最喜歡好學的年輕人,你們一定很談得來。”
野口深樹當然不知道什麼叫坐堂大爺,就象他不知道老帽、棍主是啥名堂一樣。對他而言,日本的社團尚說不出個來龍去脈,更何況是源自中國的洪澤堂呢。
“對了,你祖父在社團有個中國名字,叫胡龍之。”林堅笑咪咪地看著野口深樹。祖父有個中國名字不奇怪,他從小在中國長大,有一點中國情結是可以理解的,但他為什麼要建立一個以華人為主體的社團呢?野口深樹想得有些頭疼,所以幹脆就把它丟在一邊不去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