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經感覺不到時間,隻是一口氣地往前走,對於路他甚至已經沒有了終點的概念。轉過一個山彎,野口深樹忽然眼前一擴,地勢變得平坦起來,一簇亮光從很遠的地方閃了來,隱隱有著一處村落的模樣。他心裏一熱,就象一個饑渴的沙漠旅人看見了水源一樣,仿佛全身的血液都為之沸騰了起來。他加快了腳步,一點點地朝著那片遙遠的燈跋涉而去。
野口深樹看到的那串亮光,就是這個村鎮的路燈發出的。
村鎮很小,由幾十棟房屋組成的村街,臨路背山。入口處立著一個木製牌樓,上麵寫著“五鬼源”三個字,顯得古樸而自然。村街後麵有一個不大的湖,湖的四周分布著一些農田。
野口深樹走進村街,昏黃的路燈下,家家關門閉戶、燈火沉寂。唯有村街的盡頭尚有霓虹燈在閃動。他趕緊快步走了過去,果然是一間尚未打煬的小店。
霓虹就是“羽根味之屋”這幾個字發出來的。店內麵積不大,屬於日本常見的家庭式小食店,四周幹淨整潔,牆麵上還掛著農家常見的農具和蔬果。
進得店來,隻見高出半米是一整塊用木板鋪成的榻榻米,上麵擺放著一張張矮小的幾案,客人需脫鞋才能上來,顯得十分溫馨,就好象在自己家裏一樣。
店內靜悄悄的,榻榻米上還泛著亮光,顯然是剛剛用布擦洗過的。野口深樹探頭四處望了望:“您好,請問有人在嗎?”話音未落,聽見有人“啊”地一聲叫出來,仿佛被他的說話聲嚇了一跳。緊接著,就看見一個腦袋從櫃台邊的桌子下露了出來。隻見她站直身來,用手拍了拍胸口,顯然還在為剛才的驚嚇進行自我舒緩。
這是個20出頭的姑娘,身材豐滿,有著健康的栗色皮膚,圓圓的臉上長了幾顆粉刺,顯得活力十足。她眼睛大而靈動,充滿了好奇的樣子看著他。
野口深樹對著她鞠了個躬,非常抱歉地說,“對不起,嚇著您了。”
姑娘手上的抹布往桌上一扔,露出埋怨的神情,話聲清脆而透亮:“唉喲,嚇死我了!這三更半夜的,您是從哪兒冒出來的呀!”野口深樹隻好再次致歉,“對不起,我以為店裏沒人,不知道……”
“算了,算了。隻能怪你太文雅了,走路一點聲音都沒有,不象我們這裏的人,三裏地以外就能聽到他的嘟嚷聲。”姑娘擺擺手,噗哧一聲笑出聲來。
姑娘見野口深樹站在那兒有些不知所措,趕忙行了個禮,對他向店裏讓著:“客人,您別站著呀,快上來坐吧,您看看要吃點什麼。”野口深樹脫了鞋子,在一張幾案前坐好。
“您不是本地人吧?”姑娘上上下下地打量他,心直口快地問道,“您看您這一頭一臉,您這是從哪來啊?”
他腦子轉來半天,也想不出一個象樣的借口來應對,牆上的鍾才四點鍾都不到,這時候出現,怎麼也說不過去啊。
姑娘見他張口結舌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也就不再追問,“您想吃點什麼?這樣吧,我就自作主張,給您熱幾樣本店的特色小菜,再給你溫一壺酒,您看怎樣?”見野口深樹點頭,她便快步跑進了櫃台內,顯出很開心的樣子。
“奈玲,你忙什麼呀?怎麼還不睡!”櫃台裏間傳來男人的嚷嚷聲。
“爸爸,您別管了,我馬上就睡!”這個叫奈玲的姑娘一邊大聲回答著,一邊從櫃台後抬起頭來,對他露齒一笑。
飯菜端上來,野口深樹顧不上喝酒,狼吞虎咽地,一會兒功夫便把三大碗飯吃下了肚,直把一旁的奈玲看得目瞪口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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