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飽了飯的感覺真好啊!野口深樹一邊打著飽嗝,一邊喝著奈玲剛端上來的茶,一種前所未有的疲累感有如潮水湧來。
他真的是從心底裏感激這個心直口快的姑娘,如果不是她在這個冰冷的夜晚收留了自己,他未必能夠支撐下去。“您還沒有住的地方吧?”奈玲靜靜地看著他,關切之情溢於言表,“再過幾小時天就亮了。如果您不嫌棄的話,你就在店裏休息吧,靠在椅子上打個瞌睡也好啊!”
野口深樹將身體移出了幾案,對著她鄭重地鞠了個躬道:“真是太感謝您了!說實話,如果您不留我在這裏,我還真是沒地方可去。”
奈玲怔怔地看著他,然後點點頭說,“您別客氣。出門在外,誰沒有碰到過一點點難處,以後我遇上不順利的時候,肯定也需要別人的幫助。”
野口深樹心裏一顫,禁不住淚往上湧。為了掩飾失態,他假裝取下眼鏡用衣角擦拭鏡片。奈鈴眼神直勾勾地看著他,十分真摯地說,“您千萬別往心裏去。我之所以這樣做,是因為,……總之,我感覺你不象是壞人。”
正在說話間,店門外傳來一陣響動,有人在大聲地咳嗽,接著“通通通”地腳步聲,甚至還被店門口的桌子給絆了一下,一句汙穢的咒罵隨即蹦了出來。野口深樹不免緊張,這麼晚了,怎麼還會有人光顧?
未及多想,一個剃著邦傑頭、留著連鬢短髭的年輕人,東搖西晃地闖了進來。隻見此人約摸二十五、六歲年紀,人頭不高,額頭兩側青筋暴起,顯得既暴戾而又猥瑣,他此刻麵皮泛紅,呼吸急促,顯然是喝了不少酒。
“奈鈴,你回來了!……怎麼也不跟我說一聲?”他迷著小眼粗魯地就對著奈鈴喊。“友助!這麼晚跑來幹什麼?真是個爛酒鬼!”奈鈴趕忙上去扶住,把他按在幾前坐好,沒好氣地說道。
友助對她的態度不以為意,見奈鈴扶她,更是眉飛色舞起來,用手捏了一下她的鼻子,訕笑道:“喲,奈鈴,幾天沒見麵,你……你又漂亮了嘛!”
忽然,友助看見坐在一旁的野口深樹,眯著的眼睛猛地睜大了起來。他漲紅著臉費勁地站了起來,東倒西歪地走到野口深樹麵前,口齒不清地衝他吼道:“你,……你他娘的,說,是誰!”野口深樹不禁心頭一顫,麵現驚恐之色,還未等他答腔,友助帶著酒氣的嘴已湊到他的臉上,獰笑著說,“你他娘的……別想抵賴!你,你!……就是野口深樹吧!”
野口深樹看見自己的心,好象“撲通”一聲,向著無底的黑洞中沉了下去。
他知道,此人就算不是大行社搜捕他的爪牙,也一定是得到了他逃亡的消息,否則絕無可能知道他的底細。他麵如土色,沒想到對方的網羅,會如此迅猛地擴展到了幾十裏之遠的荒郊野外,對方勢力之大、爪牙之眾以及態度之毅然決然,不禁讓人意念全消。這一刻,忽然覺得已經走到了窮途末路,極度的疲倦湧上心頭。他想不如放棄算了,與其這樣微不足道的掙紮,還不如就在這個醉鬼的手上徹底解脫出來,盡快離開這個黑暗的世界。
“友助!”奈玲突然衝了過來,就象一頭發威的母豹,一把將友助推dao在地板上。然後,她握著野口深樹的手,一臉關切地問,“敏人君,您沒事吧?”野口深樹一楞,但很快看見了她不住向他眨動的大眼睛,顯得輕鬆而調皮。不由得心裏不由一熱,緊緊抓住她的手臂道,“沒關係的,奈玲。這位先生是?”
友助拍拍屁股爬起來,呆頭楞腦地左右打量二人,突然間暴發出粗野的笑聲,著實嚇人一跳。“友助,你這混小子在幹什麼!”屋內奈玲的父親惱怒地吼道,“還不給我滾出去!”
友助將頭一縮,豎起一根手指放在嘴巴上,揚頭大聲應道,“對不起呀,大叔!我這就滾。”然後又壓低嗓子指著野口深樹,擠出滿臉猥瑣的笑容,“他……他是你的情人吧?我們的小辣椒奈玲談戀愛了!哈哈哈,這可是大新聞啊!”奈玲生氣道:“你別胡說八道,西直敏人君是我在三麗歐的同事。”
友助對她的情緒並不理會,走上前一屁股坐在野口深樹身邊,用手勾住他脖子說道,“西直君是吧,兄弟,好眼光啊!奈玲可是我們五鬼源最好的姑娘。不過,別說老子沒提醒你,你跟她發生關係老子不管,但不想負責任卻不行,老子一定會殺了你!知道嗎?”奈玲顯得怒不可遏,抓起一塊抹布扔了過去,“野藤多友助!你再胡言亂語,我就殺了你!”
野藤多友助嘻皮笑臉的躲避,但也的確不再說話,看來對她還是忌憚三分。這家夥雖然粗俗人卻還算爽快,他跟奈玲一起長大,從小打打鬧鬧慣了,在認定他跟奈鈴的關係後,對野口深樹倒是另眼相看了,非要奈玲拿出一瓶酒來,要跟他喝上兩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