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秘書接到電話都蒙了,問:“您有急事趕過去?”
“是。”
“公司的飛機可以飛,不過要申請……”
“比普通航班快嗎?”
韓秘書飛快地查找航班信息,然後肯定地告訴他說:“比普通航班快。”
“立刻去辦。”
韓秘書還沒有聽過聶宇晟用這種語氣說話,不由自主答了個“是”,然後立刻去辦航線的申請手續。
聶宇晟什麼行李都沒帶,就直接奔機場,在路上他給盛方庭和樸玉成分別打了一個電話。打給樸玉成的電話是告訴他,自己臨時有急事去香港,將派一位特別助理到公司,協助管理層處理公司業務。打給盛方庭的電話是告訴他,自己不得不離開幾天時間,請他務必去東遠,替自己坐鎮。
盛方庭什麼都沒問,馬上就答應下來。
在登機之前,聶宇晟最後一個電話打給了塗高華,告訴他父親真實的病情。塗高華什麼都沒說,隻說會幫他看好東遠。
做好這些事情,飛機艙門已經開始關閉。東遠集團這架飛機是商務機,艙內空間不大,但裝飾得很舒服。這是聶宇晟到美國後聶東遠買的,所以聶宇晟從來沒有搭過這架飛機。他心急如焚,上了飛機後知道有衛星電話可以用,立刻就用衛星電話打給薑律師。薑律師告訴他聶東遠已經進了手術室,現在醫生還沒有出來。聶宇晟這時候想起來,方主任曾經提到在香港有一個同學,是肝膽方麵的權威。於是他又打給方主任,問到了那位孟許時醫生的聯絡方式。他立刻讓薑律師去聯絡這位孟醫生,那位孟醫生早就自立門戶開了規模頗大的私人醫院,幸好方主任早就跟他打過招呼,一聽說是姓聶的病人,便知道是方主任最心愛的一個弟子的父親,二話沒說,立刻到醫院去了。
聶宇晟趕到香港的時候,聶東遠的手術已經做完了。主刀醫生和孟許時都在,孟許時告訴他:“你也是外科醫生,知道病人術後醒來的幾率已經比較小,病人情況到這一步,你要有心理準備。”
聶宇晟的聲音中滿是苦澀:“謝謝孟伯伯。”
“沒關係,你老師剛才又打過電話來,再三請我務必要照顧你。”孟許時拍了拍他的肩,“病人還在ICU,你可以進去看看。”
隔著很遠,聶宇晟已經看見父親的臉,因為手術所以浮腫,看上去倒比平時胖了一點兒似的。聶東遠躺在那裏,靜靜的一動不動,四周全是監護儀器。聶宇晟在醫院工作,無數次他出入ICU搶救病人,可是在陌生的城市,陌生的醫院,陌生的病房,周圍全都是熟悉的儀器,還有他熟悉的消毒藥水的味道,他卻覺得自己就像在夢裏一樣。
是一場噩夢。
聶東遠還上著呼吸機,聶宇晟知道這種情況下的病人有多難受,好在聶東遠沒有蘇醒,有那麼兩秒鍾他似乎覺得父親已經走了,餘下他是個孤兒,把他獨自一個人留在這個世界上,讓他恨不能跪地大哭。但他隻是一恍神就站穩了,他小聲叫了聲:“爸爸……”聶東遠毫無意識地躺在那裏,就像是睡著了一樣。
聶宇晟想起很小很小的時候,那個時候聶東遠剛剛帶頭集資把飲料廠買下來,常常在外頭東跑西跑地出差,那時候出差都是坐火車,而且臥鋪票特別難買。聶東遠在家的時候少,即使在家,也總是累得連話也懶得說。有一天出差回來,聶東遠就坐在椅子上睡著了,那時候他還小,也調皮,吵鬧著想要搖醒聶東遠,讓他起來陪自己玩,聶東遠愣是睡著沒醒。於是他就拿著圓珠筆,在父親的手腕上畫了一塊手表,然後在父親的胳膊上寫了一行大字:“爸爸是個大懶蟲!”
後來他自顧自玩去了,聶東遠被電話吵醒,稀裏糊塗急著出門請客戶吃飯,一路上也沒發現自己胳膊上那塊表,到了飯店才被客戶看到,幾個客戶笑得東倒西歪,讓聶東遠大大地丟人現眼了一次。從此後聶東遠哪怕喝醉了,隻要聶宇晟揪著他的耳朵嚷嚷:“爸爸是個大懶蟲。”他馬上就一骨碌爬起來,生怕兒子又給自己畫一塊手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