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變虎》:直擊社會公眾意識的畸變(1 / 1)

《變虎》:直擊社會公眾意識的畸變

編讀往來

作者:阿探

《變虎》(《延河》2010年2期;《中華文學選刊》2010年4期)應該是一篇很不錯的小說,寇揮認為它是這個集子裏最差的作品,言其“太平了”,不足以和其他作品相提並論。

就是這篇最差的作品,也直擊了人性的頑疾,對社會公眾意識的畸變進行了深刻的批判。這種批判是有著曆史意識的,畝產36000斤的彌天謊言是如何出台的?一顆顆“人造衛星”如何上天的?一切荒唐來自社會公眾的心理魔障。人類太在乎心想事成了,太在乎美夢成真了,夢到極致,本性迷失,心魂脫離現實,便墮入了夢境,荒唐便成了一種現實的存在。

“假虎”事件的產生,在於社會過於期盼虎歸山林,在於對華南虎極端的渴望。當這種期盼與渴望成為一種公眾意識,這種期盼就有了“成為現實”的可能。這世間,隻要有需要,就會有滿足需要的存在。這種滿足當然包括卑劣低下的造假手段的使用。當整個社會公眾意識被魔障所牽引,一個農民引發的社會鬧劇就隆重上演。這種玩笑,在曆史上有過很多。騙子騙人,在於被騙者確有願意受騙的基因存在。

距離“畝產36000斤”神話也不過30多個年頭,似乎一切都變了,然而卻又有一些東西,從來就沒有變過,如社會人心的魔障,投機者的精明等。

小說取材新聞事件,這在海外華人作家作品可以見到,但大多側重於時代的激變對於社會人心的影響。此作難能可貴之處在於,對“假虎”事件的精神解構,這個意義遠遠超越了“假虎”事件本身。

寇揮沿著本已塵埃落定的事件,續寫了陽光下的殘酷。十歲的兒子為了拯救父親,竟然想到去變虎,這是心魔導致的夢境給予的啟示。為心魔所俘獲的付龍竟然默許了兒子,父子進山去拍虎照,然而不能遂願。麵對父親的極度失望,兒子得出要變虎自己必須死的結論,依然選擇了獨自登上花花崖慷慨赴死。

如果死了的孩子沒有變成虎,社會公眾必將大失所望,無法滿足社會心理需求。寇揮借助前來逮捕付龍的刑警的眼睛,以血色彌漫的慘烈情節,滿足了社會公眾對虎的期盼,驚鬼泣神!社會公眾意識的荒唐,得以真切地展現在讀者麵前。兒子摔爛的屍首變成了虎,隨著群虎騰躍著進入森林,作者以皆大歡喜的方式結束作品,然而反諷的意義卻永遠留在人們的心靈。

寇揮雖言其最差,有其所指的,那就是《變虎》的意義遠遠沒有超越明清古典短篇經典。

在中國文學史上,最優秀的短篇在哪裏?據陝西第四代新銳作家範懷智的參研,盡在於《聊齋誌異》《閱微草堂筆記》《子不語》《夜雨秋燈錄》之中。

《聊齋誌異》是寇揮少年時期最喜愛的書籍之一,其作品想象力之神奇,情節曲折離奇,簡筆細膩,深受《聊齋誌異》的影響。

魯迅在《中國小說史略》中對《閱微草堂筆記》有很高的評價:“惟紀昀本長文筆,多見秘書,又襟懷夷曠,故凡測鬼神之情狀,發人間之幽微,托狐鬼以抒己見者,雋思妙語,時足解頤;間雜考辨,亦有灼見。敘述複雍容淡雅,天趣盎然,故後來無人能奪其席,固非僅借位高望重以傳者矣。”寇揮汲取了《閱微草堂筆記》中人性永恒意義的表達,將其融化於自己的作品之中,鑄就了作品的意蘊。

《子不語》是清朝中葉著名文學家袁枚撰寫的一部筆記小品,多記述奇人鬼怪,全篇行文流暢。其中“狗熊寫字”篇關於“熊人”慘狀的描寫,對人性的投機鑽營進行了空前絕後的抨擊,有著穿透曆史的意蘊。

大約基於此,寇揮認為《變虎》“太平了”。

寇揮早年熟讀中國古典,20年來讀遍西方文學經典,因此,他對自己的要求,是遠遠超乎常人的。

他有一個重要的發現:中國文學堪比世界經典文學的價值,在於古典。這是西方文學無法超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