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扳著她的肩膀恨聲地質問她,她那張令我迷戀半生的俏臉,此時是說不盡的醜惡,但她卻說,是我母妃意欲捕捉白蟒,卻反被白蟒所食。
她在狡辯,又在狡辯,就像當初莫延的身世,即便我已經查知結果,她仍是不肯承認!
思及莫延,我心頭一驚,我殺了莫延,她殺了母妃,如此兩命相抵,互不相欠!
我這樣說著,雙手便放開了她。
我不再理她,背過身去,隻希望她快點遠離我的視線,她如今是我的仇人,我不想再見到她!
我呆在母妃的居殿一天未曾出來,我懷念著我的母妃,那個深愛我卻被我辜負的女子,我突然想要擁有她。我想如果此刻她站在我的身前,我不會再猶豫,我會要了她,好好地憐愛她。
但卻再也不會了,她與我陰陽相隔了,此生我們再難相見!
陰冷的居殿四處都浸透著她的氣息,我的淚水便與此融合在一起,就像是我擁抱著她,彼此溫暖著。
因母妃屍身已然被白蟒帶去了不知名的地方,隻能以衣冠代之,我將我自己的衣裙全部陪葬在其中,令它陪伴著我的母妃。
我的心情低落到了極點,再也不想上朝,不想理會那幫朝臣虛偽的嘴臉,不想見任何人,隻想用酒醉來麻木自己,然後便躲到母妃的居殿中陪伴她,與她說著話,說她想聽的話,說那些她生前想聽卻未曾聽到的話。
我寵幸了各種美人,但我腦中浮現的全是母妃的臉龐,但她的美,卻無人可以替代,即便妺喜也不能。
我恨妺喜,就如她當初恨我一般,但我舍不得殺她!我隻能以別的方式折磨她,我再也不去清照殿,我寵幸她的舊識琬兒和琰兒,將她二人名字雕刻在美玉之上,垂掛在衣裙之側,這是妺喜也不曾有過的恩寵,但我將其賜給了琬兒和琰兒,我要讓妺喜心傷。
但妺喜無動於衷,我憤恨不已,想出各種花樣發泄著心中的憤悶。於是便令侍從行牛馬之事,為我拉動車駕,我想像著他們是妺喜,看著他們或爬行,或奔跑,心中便充滿了無法言說的快意。
朝臣又來煩我,上表讓我恢複朝會,我不理會,我連責罵他們的心情都沒有。
我搬出了妺喜為我建造的居殿,她知道我這般厭惡她,她定然會心傷,想著她愁眉不展或哭泣的模樣,我很是滿足。
妺喜建的居殿這般華美,我一定要超越她,於是便描畫一圖,名為傾宮,像是高聳入雲的仙閣一般,舉手幾欲可以摘到天星。
其建成之日,定可震驚天下,但我並不在意,我隻想震驚妺喜,但共主卻言此殿不可行,我大怒,妺喜建殿之時,他那般盡心,我今意欲行此事,他竟敢百般推脫,他莫非忘了我才是天下共主?這種不識主的蠢貨,留之何用?我便下令斬殺了他。
餘者再不敢多言,遂開始建造傾宮,我心裏暗自得意,刀劍方可威懾萬民,此是千古不變之理。
我又思及妺喜的泳池,此前天下有傳,妺喜又酒注入池中,泛舟其上,嬉戲其中,我心頭一亮,此為絕佳之妙!便令侍從行此事,將池中清水去淨,換上清酒,與琬兒和琰兒時常泛舟其中,渴便取飲,又令婢女裸遊其中,可婢女盡皆愚蠢之輩,入內片刻便溺斃其中,毫無意趣可言。
我便將其盡皆陪葬在母妃墓中,母妃生前便喜熱鬧,有了這些婢女,她便可任意驅使,定然不會寂寞。
朝臣又來聒噪,說民間小民對我多有怨憤,勸我莫再荒唐,否則大夏定如傾宮一般,雖可成,但不可久。
我冷笑,孤有民如天有日,日可亡乎?日不亡,孤便不亡。
朝臣無言以對。
這日,我正與琰兒在酒池得玩得興起,卻見妺喜行來,我遠遠地便瞧見了她,但隻作未見,又令婢女跳遊池中,我和琰兒見婢女溺斃時在水中掙紮的模樣,撫掌大笑不止。
妺喜望著這一切,久久未語,片刻轉身離去。
我一急,既來了,怎會放她離去?
琰兒卻突然喚她,令她同遊。
此舉正合我意。
我笑道,聽聞妺喜擅長遊水,請她為我一展此技。
她聞言果然怔在原地,我心中大樂,但能令她不悅,我皆願為。
她百般懇求,不願從我,我卻不惱,隻能言語刺痛她。
可在她說請我垂憐時,我的心卻莫名一痛,那許多惡言便再也說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