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知曉今日之事所帶來的後果,我想即便母妃拿刀劍指著我的脖頸,我也不會陪她飲酒。
母妃癡纏我多日,令我身心交瘁,而妺喜近在咫尺,我卻不能光明正大地與之相會,思及此種種,我心裏萬般鬱悶,母妃一杯杯地勸酒,我來者不拒,不時多,便頭腦昏昏,有點迷醉。
母妃見我喝得歡快,也不假手與婢女,親自為我斟酒,她自己卻是不喝,隻是語聲溫柔地勸著我。
不過是一場人間酒色之事,我沉浸其中以致身心俱醉,哪裏還有心思疑心其他?
不知喝了多少,我漸漸地失去了意識,而後似有侍從扶著我回了自己的居殿,此後便是人事不知,倒頭大睡。
睡夢中卻見母妃那張明豔照人的臉龐,聲聲地喚著我名字,畫麵一轉,又是妺喜宜嗔宜喜的模樣,二人輾轉反複,令我有些應接不暇,卻又是甜蜜無邊。
不知沉睡了多久,我驀然驚覺有人,那氣息是我所熟悉的,我睜開眼來,隻見妺喜正坐於我床榻上。
她在哭!
我心裏一緊,這般痛哭是為哪般?我拉過她,輕柔地幫她拭去淚水,可她無止盡地哭,我擦拭不盡。
她說她愧對於我。
我笑著罵她癡傻。
若說有愧,也是我愧對於她。
可她接下來的言語卻令我如同聞聽了晴天驚雷,她說我母妃亡了。
我隻覺得熱血湧上頭腦,有瞬間的暈眩之感,不自覺地亂了氣息,我晚間方與母妃飲酒作樂,她的笑語還在我耳畔未曾消去,而妺喜卻在此時來告訴我母妃亡了!
我輕笑,母妃向來體健,妺喜定是戲言。
妺喜望著我,那如花蜜一般香甜的櫻唇吐出了殘忍的話語,她道,有施氏護族仙靈生食了我母妃。
我瞬間如被天雷劈頭,心像是被撕裂一般的疼痛,妺喜的表情毫不像是做偽,而她止不住的淚水也在說明了這一真相,她方才還說她愧對於我。
我跳下床榻,赤腳便向母妃居殿奔去,母妃殿外的婢女侍從盡皆麵帶懼色,見了我,都恭敬地行禮,但站得甚遠,我隱隱地聞到了空氣的血腥之氣,雖然周圍已然被打掃幹淨,但那股肅殺之氣仍在,我是曆經沙場的人,我熟悉那氣息。
我的心仿佛被掏空了,唯一的執念便是進殿去尋找我的母妃,我想她定然仍在,會備下酒席與我同飲,或者等待我去時與我大鬧一場,都可。
但入殿卻是空空如也,那種可怕的靜寂是從前不曾有過的,一切的擺設都未有改變,塌幾上仍是擺放著未曾收拾的殘羹冷炙,清酒的香氣仍飄蕩在大殿中,尚未消逝。
然而母妃不在!
我狂聲呼喚著母妃,無人應我!
我已經失去了理智,我的母妃不在了!我的母妃在我一覺醒來消失了!
所有的角落我都翻找了一遍,毫無影跡!
妺喜隨後而來,她仍是那般美豔,如同無數次我的夢中一般,可此時,我卻有些厭惡她,她的故友白蟒生食我的母妃!她定然是怨恨我以及我的母妃,才趁我酒醉之時令白蟒攻擊我母妃,定是這樣!
我拉開母妃的衣櫃,那衣櫃是妺喜令匠人所製,很是奢華大氣又實用,可打開的那一瞬間,我便怔在原地。
裏麵整齊地掛滿我的衣裙,有常服,有禮服,都是我舊日穿過的!
我的衣裙有婢女收管著,我從不過問,但穿過的衣裙我仍是記得的,有些衣裙穿過一次後便再也未穿過,我從不在意,我為天下共主,一件衣裙於我而言,不足掛齒。
不料那些昔日的舊衣卻在母妃的衣櫃中見到,我被震顫得說不出話來,我想像著母妃曾經擁抱著我的衣裙入睡,或是將它穿在身上尋找著一絲慰藉,但無論如何,此刻都令我的心疼痛莫名!
我拉過一件衣裙,觸手是綢緞的冰涼,母妃定然也曾無數次的感受過,就如她那時寂寥的心境一般,冰冷入骨。
我口中喃喃地喚著母妃,除了這聲呼喚,我不知如何才能表達我此時的心情。
妺喜也震驚住了,她呆呆地望著衣櫃裏的衣裙,眼中的驚訝毫不掩飾,我怒問她我母妃去了何處。
她仍是不改方才的話語,說我母妃被白蟒所食。
白蟒是她的故友,可它竟然生食了我母妃,她為何不救她?她怨恨我和我母妃,她盡可將這怨恨發泄在我身上,我定然會如她所願,可她為何要殺我了母妃?她一定在報複我!一定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