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知見她之時,她竟隻著薄衣,立於池旁,不知與婢女若浮說了何語,爾後便縱身躍入池中。
我心底一沉,妺喜莫非生了厭世之心?心底一急,便箭步上前抓著她的衣裙,可隻撕了半片,她仍是下沉入水,我未及多想,亦隨身跳下。
可行至半途,我才憶起,妺喜擅長遊水之技,而我卻對此一無所知。水池且深,若我入水,無人相救,必死無疑。心中百思千轉,心中思道,妺喜可會救我?
此念一生,便生出了試探之心來,妺喜因莫延一事恨我,而今她是否果真釋懷,今日一試便知。
可結果令我大為心痛,雖然她最後仍是將我救助上岸,但她猶疑了半晌,我在池底喝了許多水,幾欲窒息,她隻呆呆地看著,看著我在水底掙紮而無動於衷。
我心痛得無以複加,她在聽聞我不會遊水卻那般奮不顧身後,竟是嘲弄我好生大膽,毫不因我所為而動容。
她而後解釋說此池名叫泳池,我心道好生奇怪的名字,但我卻無心去思及此名,我心底的傷痛像是有了生氣一般,絲絲縷縷地浮在我心頭,經久難消。
妺喜恨我!恨不能殺之為快!
可憐我深情以待,卻換不回她一分真情!
我心底又是傷痛,又是心灰意冷,在我說出她心底的真意時,她怔了一下,但並未否認,但深愛她之心,我欲令她盡知。
可她仍是沉默,但我分明瞧見了她眼中閃過的柔光,那令我看到了希望和生機,她本是良善之人,我與她多年耳鬢廝磨,即便頑石,也會生溫,何況一人?
她此前建殿一事,我並未多思,而今見此泳池,心中一亮,便有了幾通透,妺喜恨我,便意欲借我寵愛而損大夏根基,令我惡名傳外。
但我並不介意,若天下共主一位,僅因建造一殿便被他人取而代之,我還有何顏麵去見夏後氏先祖?
她聞我衷情之後,趴伏在我的懷中淚流不止,我心中亦悲痛,但可換得她的淚為我流,也是甘願!
但天下小民當真無智,泳池一事,傳至民間,竟被傳為酒池,言其中每日注酒,妺喜載舟其上,隨時取飲,或遊於其中,與我相嬉。
令人可恨的是,大臣亦是蠢笨之輩,竟是相信此等無稽傳言,令我毀去泳池,殺了妺喜。
我真想大笑,不過建有一池,便意欲奪我鍾愛之人性命,世人腦中究竟何所思?
關龍逄更是令人生恨,竟是威迫我行此事,我惱怒異常,便令舞姬辱之,他氣憤之下,竟是吐血,三日而亡。
我不料他竟如此不經事,他一生忠心於大夏,未有過失,而今思來,也是感傷不已,遂下令厚葬,給予他死後的哀榮。
昆吾國王女碎玉亦是美人,但不知何故,她整日愁眉不展,我亦無心過問,大夏米糧眾多,不過多養一婦人,於我而言,不過輕巧之事。
但此前聽聞前朝臣盧弼曾與之私相見麵,更有侍從為盧弼傳遞信息,我大怒之下,險些斬了盧弼,然碎玉為之說情,稱其傳言,不過是應昆吾國君之托,勸說其女碎玉好生侍奉我,不可怠慢。
因此,我便赦了盧弼之罪,而近幾年,碎玉卻時常在麵前提及幹辛及盧弼二人,稱當日在昆吾國時,其父昆吾國君對二人頗為讚賞,稱二人有相士之才。
我心甚寒,碎玉為盧弼說情一事,我曾私下問及昆吾國君,昆吾國君卻稱從未有過此事,我心明了,碎玉與盧弼之間定有不可言說之事,但昆吾國是為夏時霸國,我輕易不敢得罪,而碎玉為其國王女,我亦不敢隨意斬殺,否則以我性情,方姬便是她的下場。
故我從任國大朝歸來後,再未寵幸碎玉,但她似是不惱不氣,仍是那般寵辱不驚的模樣,我心裏甚為不快,為我天下共主之妃,是天下所有婦人的心願,她竟是不屑!
但幹辛確有幾分才幹,而且言語頗合我心意,我心悅之下,也多有重用他,但他貌醜,我卻不喜。
思及妺喜,在前元妃瘋癲之後,我便廢庶了她的元妃之身,將此賜於妺喜,但妺喜也隻是神色淡淡。如今碎玉又是這般,我心生寒涼,為我天下共主之妃便是這般不堪?
我初次深深地懷疑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