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六十、夏亡(2 / 2)

施莫不語,隻緊步隨著。

行不過百米,便見商國蜂湧而至,與其迎頭相交,夏王手舞長戈,一言不發,舉戈便橫掃一片,隨後親衛亦勇猛異常,將其緊緊地護衛其中。

施莫又置身於一片刀光劍影之中,鮮血如雨,簌簌地落於她的麵上衣上,這一瞬間,她似是又回到了蒙山國與有緡國那一戰,修尚為護她安然臨去時的絕決身姿,及其眼角那閃亮淚光,再次浮上她的心頭,揭開塵封的舊時光,那人的眉眼又瞬間清晰起來,寵溺的溫情,那聲聲清潤地呼喚,無論是懦弱地躲閃還是最後的勇敢,這一刻,又齊齊湧現出來,歲月流轉,原來這一切其實已是永恒!

那是她胸口永不褪色的朱砂,寂寞地躺在荒涼時光的深海裏,任風刀霜劍,星轉鬥轉,雖是沉寂地安睡,但它依舊奪目如初!

她未曾忘記!

她無法忘記!

還有,風年,那個倔強的少年,他也曾在這樣的血腥之地,緊緊地拉著她的手,小心翼翼地護過她,更以一腔深情護她,以性命護她,直至她無以為報,恨不能許以來生!

而今,這一切重演,曾經的故人已然不複在,取而代之的是這天下最為尊貴的男子,但這尊貴卻會在今夜戛然而止,而她與他也將永隔天涯,死生不複再見!

若浮緊張地拉著她的衣裙,那淋淋溫熱的鮮血早已將二人的衣裙浸染,但死生近在眼前,膽怯慌張是催命的符咒,沉著冷靜或可獲一線生機。

二人的雙手互握著,給予著彼此的安慰和力量,隻緊緊地隨著夏王身旁和親衛的護衛之中。

夏王雖是多年縱情聲色,但本是天生力猛,更不曾廢棄劍術,此時雖受商國群攻,卻悍然不懼,長戈飛旋,未有敢近身者。

“王上,下臣來遲!”

刀劍聲中,卻見子召率兵而至,他朝著夏王大吼一聲,便縱身躍入戰圈之中,逐漸向夏王身旁靠近。

施莫目光四下尋視,果見伏康隨子召身後而來,心裏大喜,子召這幾年悉心教習在此時方顯真章,隻見伏康手執銅劍,劍招所至,再無活口,其奪命之勢,淩厲至極。

又見不遠處,淳維亦是執劍奮戰,其身後所隨者果有妲魚二姬,二姬雖在後宮之中橫行無忌,不過是倚仗夏王恩寵,此時麵臨無眼刀劍,皆是嚇得麵無人色。

施莫心裏暗道,本以為淳維不過貪戀魚姬美色,不料倒是有情有義之人,大難臨頭,仍未忘記二女,倒與其父有幾分相若。

夏王宮已然被鮮血盡染,放眼望去,隻見肢殘體缺,屍骨成堆,血流成河,猶如羅刹地獄一般瘮人,而商軍人馬越聚越多,混戰之中,眾人卻是越分越遠,片刻便淹沒在了人海之中,再尋不見蹤影。

施莫憂心伏康安危,焦慮地四下張望,仍是未見,眼見夏王宮門近在眼前,不由得大為心急,但眼下之勢,卻由不得她任性行事,更無可能返身入宮尋找。

出了夏王宮,夏王親衛便搶來了車馬,將夏王與施莫擁上車,也不辨方向,便驅駕狂奔離去。

道路不平,車馬又是飛速狂奔,直將人顛簸得頭暈目眩,骨肉欲散。

夏王雖勇猛威武,但卻是養尊處優之人,這般顛簸也是無法生受,於暗夜中也不知行了多久,便下令停車,此舉正中施莫下懷,再這般奔行下去,她雖避過商軍刀劍,難保不死於這長途奔波。

二人下了馬車,夏王的衣裙上散發陣陣血腥,令人不禁思起方才那一戰,隻此一戰,便令天下易主,本是立於天下權力之巔的共主,在今夜,卻在逃亡奔命!

人生無常,世事難料,莫過於此!

夏王長身立於夜色之中,仰首望著來時的方向,片刻,仰天悲聲長歎一聲:“天欲絕孤乎?何以如此?”

施莫見狀亦心生感傷,但聞他此言,卻不由道:“王者必先自絕,而後天絕之!”

夏王聞言怔怔不語,轉身望她,暗夜之中,難以視物,然而施莫卻強烈地感受到了他眼中流露的自傷,浸著深沉的夜色,更添了黯然。

大勢已去,傷有何用?悔有何用?

她轉身向一旁行了幾步,遠離了他,更遠離了那道哀傷。

眾人原地歇息,施莫和若浮獨坐在一旁,默默相對無語。

“王女!”

突覺身後有人影靠近,緊接著一聲低沉地呼喚傳來,施莫驚而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