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為禪讓,此為上古舊禮,夏帝啟開創“家天下”的承襲製度之前,天下共主之位盡皆擇賢能者居之,而非後世的父亡子繼或兄終弟極。今夏王奢華糜亂,暴虐不仁,早已民心盡失,子履多年來廣施仁政,修德恤民,又養兵強將,招賢納良,而後曆經十一戰,其國力已然今非昔比,夏王早非其敵手,若將天下共主之位禪讓於子履,避免天下戰亂,少有人命殺戮,是為上善之舉,也可保己一命。
然夏王聞言,隻驚疑不定地望著她,眼中的傷痛無以言述,而後一言未發,拂袖而去。
施莫見狀心中戚然,明知知不可為而知為之,勇乎?愚也!然以夏王性情,必不甘居人後,又豈會將天下共主至尊之位拱手相讓他人?
當日,夏王下詔舉國之兵,征伐商國。
太史令終古卻突然前來勸言,稱儉以愛民者,方得民心,故民之財,王不可獨享,而今王上享盡天下之財,又意欲大行兵事,置萬民生死於不顧,此非為王之道,為人之理。
夏王怒斥其不守份內之職,越職多言,非是為臣之道。
太史令終古悲泣於殿前,夏王不理,然其久不離去,夏王怒,意欲使衛士將其抬出王宮。
終古懼而奔,於夜間攜家逃離。
夏王得知,心生警覺,使人查看圖法,圖法果不知所蹤,遂使人遍查終古下落,卻無所獲。
不幾日,商國起兵,商國君子履作《湯誓》,言夏後氏履癸罪大惡極,已然為天所怒,其畏於天,不敢逆天之意,故代天而伐之,並一鼓全軍士氣,勢如破竹。
施莫仰頭望了望天空,烈日高懸,普照天地,一如往昔,心道,夏王自比夏如天日,而今天日無改,但延襲五百年的夏王朝卻將湮滅在曆史的洪流中了。
轉道方想回步,卻聽另一花枝後傳來人聲:“我將隨王父征戰商國,不日將回,你且靜候,王父年歲已暮,來日無多,你我尚有時機。”
“妾靜候便是,但請王子務必保重性命,妾年歲正好,萬不願苦無所依。”
“但為魚兒,此身莫敢折損!”
“王子……”
緊接著便是一陣嬌媚撩人的喘息和意亂情迷的癡言癡語。
施莫輕步離去,心裏不禁冷笑,大夏危難當頭,而其庶王子與王父之姬卻仍有心行苟且之事,當真是安逸從容!也罷,命尚不知幾何,不若縱情偷歡!
半月後,夏王領軍親征,與商國戰於倉皇,商國攻勢威猛,大夏卻有疲衰之勢,不幾日,夏軍潰敗而逃,商軍窮追不舍,於有娀氏再戰,夏再敗後而逃,至大夏之邑鳴條,二軍再行生死之戰,商軍乘勝追擊,士氣正高,夏軍敗軍之師,已然銳氣全無,故無力敵商,夏王率親衛倉皇逃入都城,閉城不出。
夏王氣急敗壞地回到宮中,召朝臣以問計,朝臣卻束手無策,更有甚者悲聲哭泣,言亡國之日近在眼前,大夏無抗敵之力,唯有一死殉之。
夏王聞此亡國糜音,更是怒不可遏,當眾責罰數名朝臣,一人不堪其辱碰柱而亡,另有二人致殘,此事傳出,軍心更為渙散,更有逃而奔商者。
商軍追夏王至斟尋城外,久候夏王不出,於是百般謾罵挑釁,夏王仍不出戰,商軍遂使人攻城。
這日,夜間施莫正睡得迷糊,突聽外麵喊殺震天,心裏悚然一驚,便驚醒過來,知是商軍攻破都城,城已破,夏王宮不過是其盤中魚肉,任由宰割之命。
若浮急奔進來,催促道:“王女速著衣裙,商軍已然入城。”
不待分說,便將她拉了起來,手腳麻利地為她穿戴整齊。
施莫一見那衣裙華美貴氣,遂又脫下,令若浮尋一粗布衣裙於她換上。
若浮會意,應諾而行。
二人一身尋常婢女裝扮,便相攜出了殿,隻見王宮外火光映天,劍戈的碰撞清晰可聞,然那喊殺聲卻越來越近,又見婢女侍從四下奔逃,便知王宮已破。
二人一時不知如何是好,商軍必然圍困了夏王宮,此時外出,不過正入其羅網,可若留於宮中,仍會為商軍所擒,雖與子履有舊交,可將不在,兵丁無禮,也是無法,且有施氏妺喜狼藉聲名在外,小民對其亦有恨憤,若被兵丁識破身份,恐命難保全。
正彷徨間,卻見夏王率親衛而來,尚未近前,便喚道:“妺兒!速隨我行!”
即便萬千怨恨,他仍是她一生所依之人,大難臨時,他未棄她!
夏王近前,拉上她的手,便快步下了台階,說道:“子履匹夫甚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