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五十九、宿命難違(1 / 2)

大夏前朝的廣廷之上,衛士持戈肅然挺立,大夏旌旗迎風飄展,一派威嚴肅穆的王家氣勢。

旭日東升,漸而高起,掌典天禮祭祀之官——秩宗通報吉時已至,便有鼓樂聲鳴,響震天地。

夏王著如墨華貴錦繡禮服,自政殿而出,漸呈滄桑的臉龐上威嚴十足,他行於前,朝臣隨其後,一行人迤邐向夏後氏先祖宮廟而去。

施莫聽聞夏王對於青嫵的處置,兩行清淚便滑落而下,若說世間無因果之道、宿命之輪,她定然不信,青嫵本為窮鄉僻壤一小民之女,卻因被擇為河伯婦而隨她流落外鄉,而後身份敗露,又疲命奔商,自此命運輾轉而變,為情而甘願自苦,轉入夏廷,隱於天下共主枕榻之側以為暗諜,數年來,雖有波折卻尚算安穩,而今其所忠之國羽翼已豐,時機漸近,但她卻功虧一著,為夏王所擒。

她初為童女而行祭祀,從此命運變幻天翻地覆,而今命運之輪輾轉反側,複又重來,仍是難逃祭祀宿命!

圖法險些丟失,而行竊之人竟是枕榻之姬,夏王深感愧於天地先祖,遂行祭祀,以行竊者為獻,敬於宮廟之前,以祈先祖之恕並行告慰之事。

這便是青嫵的宿命,一世難改!

施莫淚水縱橫於麵,心中百般滋味卻混雜難知,思及與青嫵種種過往,心似被輾成破碎,她雖有心再救她,可她救得她的命,卻救不了她的命運!

竊其夏廷圖法,為滅族死罪!

她無可奈何。

若浮見她傷痛無法自抑,心疼地勸道:“王女此生待之甚厚,已然無愧,她當年欲行此事,便應早知此等惡果,人各有命,王女莫再為此心傷!”

施莫喃喃道:“人各有命,我豈會不知?不過是情分難舍,我自傷自憐罷了。”

若浮又道:“命在於天,我等凡俗之人無逆天之力,王女且莫再生愧!”

施莫點頭,擦了擦淚,起身道:“多年情意,且容我再送她一程,也可自慰。”

若浮本欲勸住,但見她意決,無奈地道:“王女隨心便可!”

喚人備下車駕,便往宮廟而去,遠遠地便聽見低沉地樂聲,隱似悲鳴一般,震蕩著人心。

侍從見施莫到來,本欲去稟報夏王,但見她一身便服,隻遠遠地站著,並未有進前之意,便罷了。

施莫的目光穿破叢人,便望見青嫵五花大綁,正俯首跪於夏後氏的先祖宮廟之前,左右有兩名凶悍地衛士看押著,而她在彪形大漢的衛士麵前,是那樣的嬌小,仿若人世間的一粒塵,卑微至微不足道,令人不禁心疼。

悲傷痛意又上了心頭,施莫不禁舉步,可卻又生生地止了下來,她若麵見了青嫵該如何言說?她根本無力拯救她,夏王雖然自大狂妄,但此事,是非分明,他定然不會糊塗如斯,即便夏王願意,夏廷朝臣又豈容青嫵此等行逆天罪孽之人苟活於世?

青嫵似是感知了她的到來,竟然慢慢抬起頭來,正遇上她的目光,雖遠,並不分明,但顯然是瞧見了,青嫵不自覺地動了動身子。

這一刻,施莫隻覺得血液似要倒流一般,她幾欲清晰地瞧見了青嫵無助而又驚恐的目光,隱含著祈求和對生命地眷戀。

她們都是與生死翩然擦肩而過的人,那死亡地恐懼,是如何地刻骨銘心,她與她皆是深有體會。

曾經,她竭盡全力,隻為其生命寶貴,而今,青嫵再次即將踏入死亡之門,而她,立於門外,卻隻能眼看著,無能為力,或者,她已然看透了生死,死亡於她,早已變得並不可怕。

所以此時,她更多的是感傷和親人離世的痛苦,但她望向青嫵的目光是淡然的,就如看待她曾經在她生命中無數次的嬉笑嬌憨一樣。

青嫵見她並未曾上前,眼中燃起的生機又瞬間泯滅成灰燼,她慢慢地複又低下頭去,安靜而謙卑。

夏王在宮廟裏禮拜完畢,快步行了出來,揚手一示意,便有秩宗上前誦讀禮辭,片刻誦畢,樂聲起,青嫵突然躁動起來,施莫知她最為畏懼的時刻降臨了!

並沒有寒光閃爍的刀劍,也沒有鮮血四濺地殘忍場麵,衛士隻將青嫵一左一右架起,向宮廟西邊走去。

施莫驚奇,遂跟上了幾步,但見宮廟之西已然挖出了一大坑,施莫的腦中瞬間閃出二字,活埋!

不由地抽了一口冷氣,人祭殘忍,不想殘忍至此!

若浮見她麵色,小聲地道:“王女既與青姬相見,也可安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