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五十六、天下寒(2 / 2)

施莫隻道:“好生休養!”便不想再理,轉身向外走去,若浮狠瞪了少奴一眼,緊隨其後。

行至居殿不遠,便見青嫵送其母餘姬出宮,見她到來,青嫵和餘姬上前施禮道:“妾見過元妃!”

施莫觀餘姬麵上有若有若無的淚痕,而青嫵眼中仍中未消的不悅之意,心裏頓生疑惑,青嫵幼年離母,終日渴求,此次認母得歸,她欣喜若狂,亦是極盡孝心,然而眼前此景卻令人有些費思量,但思及此前青嫵托付餘姬遊說太史令終古攜圖法投商一事,心裏隱隱有些明了,笑問餘姬道:“青嫵可有不是之處,令餘姬心傷了?”

餘姬慌忙掩飾似的拭了拭了眼角,應答道:“隻是……”

“並無他事,是青嫵不孝,惹了阿母!”青嫵不待餘姬說完,便粗暴地打斷了她,眼中也閃過一抹慌色。

施莫心如明鏡,向著餘姬安慰道:“母女之間,無有不是之處,青嫵若有過失,餘姬包容便是。”

餘姬笑得有些牽強:“或許是分開日久之故,元妃不必憂心。”

“如此便好!”施莫望了一眼垂首默立的青嫵,又思及方才少奴所言,心中冒出冷冷的悚意,親近之人的刀鋒最為銳利,令人防不勝防,青嫵建議夏王建長夜宮,這一惡名,她怕要替其生受了。

餘姬屈身施禮便告辭而去,青嫵前往相送。

望著二人遠去的背影,施莫又陷入一陣深深地悵然之中。

夏王因建長夜宮而令天下諸侯再進貢獻,惹得天下怨言紛紛,而此後又往民間挑選數百名樣貌姣好的民女置入長夜宮,更是民怨震天。但夏王依然我行我素,對天下怨憤視若無睹。

而商國卻借機行事,聽聞天下諸侯方國但對夏王有所怨,不待夏王有令,便代而伐之,以護夏王顏麵,大夏之榮。

夏王更為悅之。

商國君子履前後滅葛國、有洛氏、豕韋國、顧國、溫國、昆吾國、董國、蘇國、荊國等,曆經大小十一戰,幾欲無敵於天下。

夏王聽聞朝臣整日上表此事,漸漸心生猜疑,下詔令子履往夏廷朝拜,子履以國事繁忙為由而推脫未往,夏王怒,然子履令人送上數倍貢獻,並力陳其罪,求恕於夏王,夏王遂釋然。

長夜宮已然建成,聽聞其內設有瓊室瑤台,皆是美玉精飾,長廊以象牙為表,床榻以白玉雕琢,無一不精,無一不美,奢華之極。

這日青嫵到來,一入殿門,便喜道:“姐姐且隨我往一地。”不待施莫分說,便拉著她往外走。

施莫知其意,甩開她的手,淡淡地道:“姐姐身有不適,青嫵一人前去便可。”

青嫵不顧她的冷漠,拉著她的胳膊,勸道:“姐姐且去一瞧,定然歡喜。”

施莫見她眼中流動著照人的光彩,心裏暗嘲,這雙純淨如初的眼眸是那般迷人,又有誰人知曉其中所藏禍心?心裏越發森冷,不悅地道:“本妃身有不適,你莫非強行令往?”

青嫵被她突然的怒意驚得手一鬆,訕笑問道:“姐姐何故生怒?令青嫵好生心懼!”

“懼?”施莫冷笑,“你所懼者何?”

青嫵聞言燦然一笑,應道:“天地之大,所懼者甚多。”

“懼天乎?”施莫問道。

青嫵臉色微變,應道:“天為上,世人皆懼。”

“本妃觀你膽大可包天地!”施莫聲色微厲。

“姐姐此言何意?”青嫵臉色大變,驚問道。

“且送你一言,恩義無存之人,天必罰之。”施莫盯著她那張熟悉地臉,越發覺得陌生,口一張,便說了此話。

青嫵聞言呆立不語,隻怔怔地望著她,眼圈微紅。

“且去罷。”施莫眼中閃過一絲厭惡,不耐地下了逐客令。

青嫵又望了她一眼,屈身一禮,眼中含淚,默默地出了殿門。

待她離去,施莫心裏又煩躁起來,青嫵請她所去往之地必然便是長夜宮,那等凝聚天下萬民心血的奢華宮室,若是沾染,罵名定然如影隨形,即便千百年後魂魄飛散,香骨化泥,亦難逃曆史悠悠之口。

她雖不懼這聲名,但她不願為她人而背此惡名!

商國如今已然羽翼豐滿,昆吾國亡,大夏失了屏障之勢,全然暴露在商國的刀劍之下。青嫵為商國可謂是竭盡心力,子履兵強馬壯,而她隻需毀去夏王僅存的一點民心威望,便可大功告成了。

事實上,她已然完成了她的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