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五十四、恩怨情仇(2 / 2)

琰兒聞言驚怔了片刻,轉而笑道:“你雄辯之才遠非他人所及,確有賢才之風。”正了正身子,劇烈的疼痛仍是令她雙眉緊蹙,卻並未再呻吟出聲,她淩厲的目光射著施莫,“我因何害你,你卻不知?”

“我知,不過怨怨相報罷了,我今日之勢拜你所賜,你今日之痛亦是我所為,如此又何必相問?”施莫見她終於承認,也是落落大方地認了。

“你以美色之事害我父,此僅為其一。”琰兒倚靠著床榻,目光的怨恨如風逝去,卻是轉為如水柔情,飄忽不定,仿若遙遠得無法觸及。

施莫疑惑頓起,除卻此事,還有何等恩怨?她努力思索,卻未憶起,便靜候著琰兒的下文。

“初入蒙山國王宮,聽聞有施國君寵愛妹如癡,便生了幾分好奇,待見你大兄之時,亦為其容姿所傾,彼時我尚未有媒約在身,而有緡國與蒙山國素有聯姻,心道,隻要可親近他,為其姬妾也可。”說著,琰兒自嘲地一笑,說不出的苦澀,仿佛已經淹沒了她的身體疼痛,她繼續說道:“我入你居殿,觀你衣飾,卻見其不過尋常,以為傳聞並不可信,更是心喜,哪知你大兄入殿見我,竟是百般辱我,更令人將我扔出殿外,我身為一國王女,心喜之人竟是這般待我,我心怎平?可情之所托,我心奈何?”

施莫越聽越驚,不想竟有此節!尚在蒙山國時,使者被拘,君婦意欲逼她入夏廷為妃而遠離修尚,曾放歸使者,而琰兒卻將此事告之於她,那時她百思難解,不知琰兒為何助她,今日方知,蓋因琰兒傾慕修尚之故!

此時琰兒已然陷入了那遙遠歲月中驚鴻一瞥的鍾情,她麵上一片安寧,帶著溫暖的笑意,就象她年少的夢一樣,妖嬈而多情。

“聽聞我母國與蒙山國一戰,我徹底難眠,不想夜間我父便下令夜襲,待我趕到時,大戰已畢,隻滿地的屍身,你可知我心中有多懼怕?我懼怕他成了一具冰冷的屍身,如此我便與他永生難見了!”琰兒說著已是聲淚俱下,那情意隱在心中多年,日積月累,已然如山,此時那聲聲泣訴,似有著壓迫人心的沉重,連施莫聽來都有幾分窒息的心痛之感。

隻是年少時那不經意的怦然心動,卻成了一生的痛和傷!

施莫穩了穩心神,問道:“你心慕修尚,本是美事一樁,卻為何心生害我之意?”

“他心隻唯有你,可容得下他人?”琰兒倏地轉頭,怨恨地怒道,劇烈地動作抖落了臉上幾滴淚珠,碎落在床榻上。

施莫被她淒厲的神情嚇了一跳,卻回不上話來,可這何曾是她的錯處?

“世人皆寵你愛你,世間幸事,你皆獨占,我喜修尚,可修尚愛你,我為夏王妃,王上亦愛你,為何?或許這一世,你我注定為敵!”

施莫前來不過一睹她苦痛形狀,不想事卻至此,見琰兒眼中的苦痛,她心裏一片戚然,不過為情所苦者,萬千手段皆不為過,思及修尚,他卻不知這世間尚有一人竟是這般深愛他,何其幸也!

然即便如此,怨怨相報,無止盡,唯有一死方休!

“修尚如今無恙,你大可安心。”施莫瞧了琰兒那哀傷的眼神,忍不住便說了這話,她戀修尚半生,離開人世前,令她知他安,也算是一欣慰吧。

琰兒眼中又有了神采,應道:“如此便好!”頓了頓,又道,“此事我隱在心中多年,不想卻說與你聽,也唯有說與你聽!”

施莫亦是感慨,仇怨糾纏,是非恩怨,又如何分得清?再望琰兒一眼,說了半天的話,她似是累了,隻怔怔地望著床帳,再不言語,安靜得宛若沒了生息。

施莫轉身,仍是那樣輕慢的腳步,然而此時離去卻猶如灌了鉛一般沉重,即將出殿時,隱隱地傳來琰兒的聲音:“我可是去日無多了?”

她未答,若浮等在外殿,見她出來,趕緊迎了上去,問道:“王女可好?”

施莫對她輕輕地搖搖頭,若浮這才放心,扶著她慢慢下了台階。

半夜時分,琰兒離世,卻是麵帶笑意!

琬兒痛哭不止,守著琰兒的屍身不忍離去。

夏王亦是心傷,琰兒心直口快,也博得了夏王的幾分情意,此時見她身亡,竟是垂下淚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