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既未卑稱妾,言語又是這般放肆無禮,加上此前二人大損宮園一事,施莫已是生了惱怒之意,聞言麵色一寒,粉麵凜然生威,怒道:“本妃本欲念你二人初入王宮,不識禮儀,便罷了,不想竟是不識悔改,言語更加無狀,今日本妃若不嚴加懲處,來日王宮必然穢亂無度。”
二女見她突然發威,也有些顫顫,但思及夏王平日地恩寵,便有了倚仗,魚回嘴道:“妲不過說了實話,元妃何必生怒?”
施莫眼中寒光一閃,暗道,魚姬倒是生得一張好嘴!不過口舌之爭有何益?她執掌夏王宮,所擁有的便是整頓後宮之權,再者,眼前二人不過妾室,她身為元妃,即便舉刀殺之,也無人敢言,二人敢這般大膽,無非是倚仗夏王恩寵,她便要看看夏王於此事是何等態度,多年的情分在這是非恩怨中倒還存得幾分,而她近年來心緒紛繁,也是有了發泄之意的,便下令道:“妲姬與魚姬二女無視宮廷法度,損壞宮園在先,無禮犯上在後,今賜大杖二十,即刻行刑,不得延緩!”
不遠處的侍從聞令上前,便欲將二女押出宮園。
本未料到失寵元妃竟有拂逆夏王心頭寵妃的膽色,但瞧施莫麵色,也知此詔並非戲言,二女頓時大驚失色,便向遠處的婢女大聲下令道:“元妃生妒,意欲殺我等而後快,爾等速去稟報王上!”
施莫見二人著人去請夏王,心裏冷笑,正欲令他知道,如此倒省了自己的氣力!
侍從仍在猶豫是否要等候夏王,施莫已然麵有不耐,冷聲道:“速去行刑!”
雖失了夏王的恩寵,這元妃之身倒是不曾廢庶,而夏王這許多年對元妃的情意,眾人皆知,即便一時無寵,這情意較他人,終究是深厚幾分的。
侍從不敢大意,趕緊應諾,將花容失色的妲姬與魚姬拖了出去。
施莫攜若浮緊隨其後,一行幾人便出了宮園。
宮內私刑並無指定之地,隨處可行,侍從將二女按壓在地,便執長杖捶打。
尚未行刑之時,二女已然是鬼哭狼嚎,此時那手腕粗的長杖落在二女的嬌皮嫩肉上,隻聽得陣陣慘叫不絕於耳,直嚇得不遠處宮園中的鶯鳥亂了方寸,簌簌齊飛而去。
夏王來得很快,施莫恍惚間似是眼花了下,餘光一掃,卻見夏王眼中浮起了幾分笑意,再定睛一看,卻是沉靜如水。
施莫令侍從搬了座椅,夏王一語不發,默默地坐下了。
二女一見夏王到來,頓覺得見到了救星,扯著嗓子哭喊道:“王上救我!元妃杖殺我等!”
夏王卻是恍若未聞,竟是令侍從上了些許清酒,一人獨酌起來。
施莫雖心有驚異,卻未理會,眼見著二女受刑不過口出求饒,仍是不理。
二女見席座上的元妃和夏王對二人置之不理,痛呼之聲更大,然而痛呼聲一轉,竟化成了悅耳的歌聲,是魚姬。
施莫隻覺得那歌聲清淨無比,聽歌詞大意,似是泛舟蓮荷間,風吹蓮動,吹動了少女的心思,恰見一捕魚少年路過,少年側首望了一眼,少女便心思蕩漾,遂以蓮相贈,以示情意。
隻時此等美景在此情此景下唱來,猶夾著痛苦的呻吟聲,便失了幾分至純情意。
夏王淺酌著清酒,雖聞魚姬相好之意的歌聲,仍是對二女所受之刑無動於衷,反倒聽得不亦樂乎。
二女本對夏王懷了期待,如今一曲唱畢,卻仍未見夏王下詔停刑,便嚶嚶地痛哭起來。
不過十多杖,二女已然是奄奄一息,施莫本不過是略施懲處,二女雖言行無狀,粗鄙無禮,卻罪不致死,而人之性命是何等寶貴?她痛失親人,已然是深有體會,更不願將此苦痛加諸他人之身,遂下令道:“罷了。”
二女如蒙大赦,伏身在地連嗑數頭,謝她饒恕之恩,表示此後將恭謹行事,再不行無視後宮法度之事。
夏王從頭至尾未有一言,此時見施莫赦免了二女,回味無窮地道:“魚姬之歌甚妙,孤百聽難厭!”說著又有意無意地瞟了施莫一眼,轉身離去。
他轉身的那一瞬間,施莫分明又見他眼中閃過了一抹笑意,心裏大為不解,但略一深思,便明了其意,難道夏王竟以為她果真心生妒火,故才懲處妲魚二姬?想通此節,心裏一陣冷意,她倒希望自己還會妒忌,但卻從不曾有,也不會再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