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手刻荷與玩火(1 / 3)

回視生平所見百多件定窯器物,真品紋飾大多都有一種說不出來的生辣感,甚至於這種生辣感後來演變成為一種獨特的鑒定方法。

現在一想才豁然明白。其實那是因為:刻花手在用刀的時候,不經意使得線條具有這樣或那樣的“缺陷”。

這種缺陷確實是難以避免的。但如果從手工味的角度來說,這種情況的出現不妨說是一種刻花藝術內在意蘊和藝術質感的表露,屬於藝術創作過程中原始美的衝動和再現。

其實,“缺陷”並不完全是缺陷,而是藝術作品所固有的雅氣和空靈之氣,是難得的樸素美和自然美。是如同書法之飛白、篆刻之敲邊、繪畫之筆觸。也正是由於這些“殘缺”的跡象才形成定窯刻劃花藝術放曠、超然的大氣之象。

想通了這一層,言若海對於玩古中的知古心得又邁出了一大步。

“在手刻紋飾中,荷花所占比例為第一,牡丹、萱草、魚紋、龍紋次之。其他如人物、仙鶴等較為少見。所以我們先來講一講被譽為花中仙的荷。”

四福挽起袖子,看樣子是準備親自操刀演示了。四人的目光死死盯著他的動作,生怕錯過其中任何一個細節。

“手刻荷花,我們先要了解荷花。出淤泥而不染,這是荷花的品格。屬於草本花卉,盛開在每年夏季,它莖直、葉大、花肥、色豔。花、葉不同長於一莖,各占一支。這便是荷花與其它花卉所區別的地方。”

四福凝了凝神,深吸一口氣,右手自然而然地放在手下那一排刻刀上。就好像那一排刻刀早已在他的心中留下了痕跡,親切如同手足,熟撚靈活如同十指。

四人心中同時回憶起四福所講述的用刀三要素:落刀、行刀和收刀。

四福的精神在瞬間便集中起來,沉著地看著左手的原胎,“定窯手刻荷花構圖打破了世俗觀念,也打破了自然界荷花的生長規律。它平和了花葉各占一支的分裂現象,使莖作為主線,有機地把花葉統一起來,並在其莖的空寥處,左右兩分添補些似竹若柳式的卷草葉。”

開始了?!神乎奇技的刻花手四福終於下刀了。

落刀如落筆,平直彎轉、意在刀中,腦中彷佛盛開了一片片地荷花……

行刀時冷靜、放懷,自始至終地把握著行刀軌跡和彎轉程度。靈活、準確、神逸的行刀,翻轉毫不遲疑,毫不躊躇,如與可畫竹,則胸有成竹。

藏鋒、露鋒、出鋒、回鋒,用刀四法被他發揮地淋漓盡致,如同神助。

眨眼的功夫,四福已然放下了一件完成品,又重新取一原胎開始刻劃。

四人朝那件完成品看去,隻見其壁上:花中生葉,葉外又生花;花中生莖,莖中又生花著葉,如同無窮循環一般。

一盞茶的時間,六件作品全數完成。

上刻荷花不論肥瘦,花瓣都被刻意展放了一些,顯得卓爾不群、傲然矗立。花瓣的分布盡顯隨意,沒有數量對稱的死板,大小、疏密各有所別。

有的被刻意將兩邊的花瓣安排得一邊緊促一邊鬆弛,一邊上揚僅偎於花蕊,一邊半拉半靠又去又就,看上去似乎是被微風吹拂一般。

荷葉更是可與荷花相比美。

荷葉以荷花為約,大小不定,有肥有瘦。任翻轉仰臥,近傍遠依,有一種自然的顧盼之姿,映帶之勢。

卷草葉以莖為轉移,以花葉為中心,時而環繞,時而穿插,時而避讓,時而迎合,占有定位,行有定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