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若海今天的心情不錯,特意破了例,早早地起了床。還在寇胖子別墅前的小院裏站了一會兒樁,把“氣海”裏的氣,都運到周身的血脈中,打了一套拳,充足了底氣。
今天一戰事關重大,雖然對陣雙方的主角兒不是他,可也不敢疏忽大意。
京城名廚赫五爺要表演他最拿手的絕技——八珍席,圖得就是南怪高徒四福的那手絕技——刻花手。
無論是八珍席還是刻花手,都是古代匠人技巧的精華所在。甚或於都是瀕臨滅絕的高超技藝。世人能有幸見到此絕藝重光,也自是不算虛度韶年了。
四福是何等人物,一定不會潑皮耍賴。言若海這點兒還是頗有自知的,隻要今兒赫五爺不‘翻車’,順順利利地把八珍席整出來,就不怕四福撂挑子。
別說,雖然聽了赫五爺的拍胸保證,言若海心下還是有絲忐忑。
就說這八珍席的原料吧。赫五爺的徒子徒孫給張羅著弄了大半,可還有幾“珍”眼下著實不好淘換。幸虧大師兄開了金口,要不然自己這一邊兒還真下不了台。
說起大師兄,這也是個有意思的人。昨兒,四福心急火燎跑到大師兄那兒求救,得了大師兄的寬慰心下才稍安了點兒。
沒成想,他的心悸剛緩過去。卻把大師兄的心癮勾了起來,一聽說赫五爺要上灶燒八珍,說什麼都要親眼見識見識。
不僅僅提供灶台,還吩咐下來,有什麼難處盡可以找他。言若海自然不會錯過了這機會,當下就把那幾樣稀缺的稀罕物提了出來,誰知大師兄想都沒想就一口應了下來。
灶台就設在南怪別墅,今兒已經是第三天了,誰知道等南怪趕明兒回來,還會不會把作坊借出來。所以時間緊迫,言若海也不敢浪費絲毫。
幾人接了赫五爺三人,兩輛車直勁兒往南怪別墅趕。
言若海瞧見赫五爺一身兒藍呢褂子,顯得整個人很幹練、利索,神色淡定,精氣神很足,信心滿滿的樣子,這才把提到嗓子眼裏的心緩緩放下。
車裏的氣氛有點兒壓抑,很有種大戰前的肅殺之氣,這讓言若海很不適應。
他心裏明白,越是大戰反而越要放鬆,否則等那股銳氣一瀉,就很難發揮出真實水平來。
言若海強自作笑,故意找些輕鬆的話題道:“五爺,不是我‘捧參兒’,瞧您這身板,站有術坐有功,精氣神蠻足嘛。往前兒練過?”
赫五爺瞧出來言若海這是在管二大媽叫二嫂子,沒話兒搭拉話兒呢。他也清楚言若海心裏仍不踏實,不過他倒也沒放在心上。等會兒,咱是騾子是馬,拉出來一溜就明介兒了。
不過,被人質疑的心情卻是有些不爽,當即苦不嘰兒地一笑:“打小‘壇根兒’長大,穿開襠褲那會兒就在壇裏泡,乳臭未幹,跟一位拳師練過幾天‘行意’,功夫還差得遠,沒入門呢,就把心思放在了別處。”
唐英嘿嘿一笑,略顯恭維道:“想也想到了,怕五爺是把心思全用在廚藝上了。嘿嘿,要不然非得練出個行意大宗師來,以後就不敢稱呼您五爺了。得稱您‘赫師傅’了。哈哈。”
赫五爺被唐英一捧,心下舒坦,也隨著笑了幾聲:“不行了。現在像我們這幫子老迫子,都不招人待見嘍。你們倆小年輕兒這拐著彎子拿話燒我,不就是想聽句實心兒話嘛。得咧,你們就把心放肚子裏吧,等會兒一切有我。”
“哈哈。納勒金德,我正想著問問您。沒想,您可就金睛一掃,給看出來啦。有您這句話,我們哪會再擔心呢。”言若海見被赫五爺看穿,撲哧笑了。
赫五爺點了點頭,笑道:“你小子年齡不大,說話做事好像老北京似的,......
嘴裏淨是老北京土話,讓我瞅見你就覺得親熱。‘捧參兒’、‘納勒金德’,現時這些土話,就是北京人也沒幾個人說了。”
“嗬嗬,納勒金德,滿語中巧勁兒的意思,對不對?”
言若海摸了摸鼻子,上一世因為琉璃廠的身份,沒少跟北方遊牧民族打交道,這些土話兒雖然知道不少,可貿然也不敢說。害怕太古了,屆時再驚煞了人,徒遭猜忌。
偶爾賭上兩個鮮詞兒出來,圖得就是讓赫五爺開心。
赫五爺是一代名廚,八珍席的手藝稱得上是絕技。
再回過頭來看看現今兒這社會,人們的心理都成了什麼樣?!
就拿烹飪這行來說吧,有人淨琢磨這斜了門的東西,弄隻老母雞,把它剁巴嘍,就照平常的做法燉,但打出牌子說這是唐武周則天女皇帝吃的,一準兒能逗出客人的饞蟲來。
唐朝?武則天?誰見過唐朝人吃的雞?可愣打出牌子說那就是唐朝雞,準保了沒人來較真,人們也還都信,而且還能賣出好價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