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老對我的作品從命意到遣詞,更是仔細推敲,精心修改。

如《平韻滿江紅·唐山地震》,原作是:石破天驚,都一瞬換了滄桑。沉淵起,一聲雷震,閃閃青光。裂土直翻高下浪,黑雲怒撲後前莊。對千家閭井化灰煙,深慨慷。 移山誌,劇堂堂。憑眾力,建家邦。看奔車雷電,戰陣龍驤。謨誥有人持廟略,星軺到處詠甘堂。待重新整頓舊山河,春更長。

伯老為之作了八十一字的精批細改。如,改“滄”為“海”,曰:“此字須用仄聲”。改“一聲”為“聲聲”,批曰:“重上一字,即用疊字對下‘閃閃’。”改“青光”為“虹光”,批曰:“對雷字”。“黑”改“摧”,曰“‘黑’不能對‘裂’字”。“劇堂堂”改“從本意”,曰:“‘堂’字須用仄聲。”“謨誥有人持廟略”改“薪火及時支大廈”,曰:“此句生硬,且對不住下句。薪火即繼承。支大廈,重支大局,重建大廈,似有相關。”雲雲。

這真是驚人的批改,令蕪句脫胎換骨了。八旬老人,為我如此費盡心機,真是感泐肺腑了。師恩浩蕩,沒齒難忘啊。

為了開闊我的眼界,伯老為我引見一批名師大老,如:夏承燾、吳則虞、章士釗、周汝昌、徐邦達、施蟄存、王力,鄧廣銘等前輩,使我轉益多師,漸開鈍頑。有一次我持他的便條去看則虞先生,快談頗久。翌日吳老致書先生曰:“昨日篤文兄到訪,氣宇軒昂,佳士也。一生低首服湘人,今又見斯人矣。有詩為贈:‘去年一病歎支離,慚愧當時六譯師。幸有啟予周氏子,安排舊誼養新知。’”如此厚愛,真令我受寵若驚,懷慚無地啊!

伯老之愛士一如戰國賢公子,成就晚輩甚多。然對愚鈍少慧不學者,則一針見血,毫不稍貸。曾因一親眷粗魯無文,作勘誤表一錯再錯,又不受教,乃大動肝火,寫了數百字批評意見。如雲:對小秦王、浣溪沙、鷓鴣天如詩之調竟不能句讀。每調之回闋者則連寫下去,屢經改易粘貼補正。裝訂時複將跋語置於序前。鈔訂誤事,費一月之時間,實氣人可恨可笑。其鈔寫者為誰?乃項城洪憲皇帝袁世凱之重長孫也。性愚蠢愎戾疑忌。處家庭不睦,交朋友多猜,受箴規不服,對事接物不知分寸……項城帝製成彼當為第四世皇帝,如清之乾隆者。但袁氏之菁英盡萃於項城與寒雲之身。使此子為帝必亡國覆宗。是項城帝製不成,實袁氏之福……觀清順康雍乾之世,武功文治昭垂一世,比載灃、載濤、載洵,溥俊、溥儀、溥傑一輩皆紈絝子弟,即慵人懦夫,國祚何得不易。非惟近世,往史亦然。信氣數之終不可以人力挽也。壬子夏叢碧記。

伯老待人接物,愛憎分明。對此等瑣碎之事竟生發出偌大感慨,真至情至性之人也。北宋黃庭堅曾雲,士大夫當分精力之半養一佳士,給其衣食,護其尊嚴,相互研討,以促其成。古賢愛士如此之用心,前輩榜樣,真令人感動。

伯老晚年為推動詩詞事業之發展更是費盡心力,百折不撓。比如為韻文學會之事,早在1956年伯老就與章士釗、葉恭綽諸先生上書中央申請成立。五七年反右,葉、張都受波及,遂止。改革開放之初,伯老又重拾舊題,與夏承燾、周汝昌諸先生上書文化部黃鎮部長,力請成立韻文學會。寒冬臘月,扶筇獨往,坐在石階上等候接見。後被王蓮芬見到,大為感動,接下呈文,親送伯老回家。再三叮囑伯老保重,此事讓年輕人跑。後來就交給我與馮統一辦了。幾經周折,終於獲得中宣部、文化部批準,於1984年成立。可惜伯老已不及見今日詩界之盛況了。溯本尋源,我們特別欽佩伯老鍥而不舍之移山精神。由於老人的努力,終於撬動了新詩獨大的板結的吟壇,為傳統詩詞開出新機,帶來了井噴般的興旺景象,帶來了萬花驕春的詩詞盛況。論功若準平吳例,合著黃金鑄此公。在他老人家一百一十五周歲冥誕之際,請允許我獻上一瓣心香,以紀念這位傑出的文化巨人與詩詞泰鬥吧。

《五朝千家詩》《對聯精華》出版

由鄧楚棟、鄧亞文編注的《五朝千家詩》和《對聯精華》,近日由中國廣播電視出版社和中國詩詞楹聯出版社出版發行。

《五朝千家詩》(上中下三冊)共收集唐宋元明清五個朝代428位作者的近體詩871首。

《對聯精華》(上、下兩冊)共收錄自唐代以來古今對聯1955副。

兩書均具有很大的文學價值,欣賞價值,實用價值和收藏價值。

兩書定價分別為90元(全三冊),86元(上、下冊)。如一次購買10冊以上,優惠價均為70元(含運費)。

如購買,請與湖北省赤壁市實驗中學鄧楚棟聯係,款到寄書。通訊處?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