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夢盈(3 / 3)

唐禮傑卻不明白好好的自己為什麼會把碗掉了,躺著床上翻來滾去。一時又想起蘇櫻渺霧氣朦朧,說起話的仙仙渺渺,不敢替她多想她的去向。倒是想起曾經一時,男生們也曾議論班裏一個女孩。其他男孩都不敢談,原都是口齒輕浮,覺得這女孩人盡可夫、唾手可得,被打過臉的,唯一一個來的晚的,斷這女孩不得好死。追又不好好追。斷又不肯斷。那女孩結婚他不去,結了婚他百般撩撥,生了子略胖,又四處大呼小喝越發肯定自己的判斷。結果那女孩後來又連著生了二胎之後,一口氣瘦下來了。氣色卻越勝當年。知道這男生嘴欠,越不肯給解圍。

同學們都議論紛紛,唯唐禮傑不感興趣,意意思思將將就就的,跑去了國外上研究生。

這樣睡得頭腦朦朧,夾了本書仍去莫蘇宅去看書。看又不好好看,一會兒看著看書的眾人打嗬欠,一會兒掏出來看一眼手機,一會兒又害怕給他不喜歡的這些人看出來自己有貓膩,心猿意馬,就窩著嘴踮起腳尖走了出去。路過辛莫二人平時招待貴客的小會客室,唐禮傑發現果然有一個人正坐在裏頭。唐禮傑連忙背靠上了牆壁,正好聽見蘇文蘊新近開口:“可是我們沒有緣法,你這樣貿然過來,來了是要打的。“

“……我可不願你們來了,在我這裏現時就打起來,已經和睦的人,我又總要思想提醒曾經不容易,非常傷神。”

那人道:“是因我現下看起來粗鄙簡陋麼?”

唐禮傑聽這聲音熟悉,便忍不住探頭一看,一看,便氣得幾乎跳了起來:是他,是他!!他到底跟自己有什麼過不去,竟然摸到這裏來!原來這說起來也是一段笑話了。那時唐禮傑還上幼兒園,剛升小班,小小班便來了一個聽說很受老師歡迎的準小姑娘。唐禮傑摸去看,卻發現也是個男的。後來越發巧,別的人早都四散了,就這個名叫羅凱山的一直陰魂不散,唐禮傑去什麼學校,不久在這學校也能看見他。後來出國,唐禮傑去了東,羅凱山去了西,唐禮傑以為就完了,忽然一天卻在劇院看見羅凱山排演的話劇。唐禮傑不知是羅凱山,心想看看也無妨,就買票走了進去。戲劇一路精彩,唐禮傑也覺得精彩異常,一路看著頭上戴滿了鮮花的國王權力登頂,正覺得完了想要起身,突然羅凱山扮演的角色從幕後衝了出來,對著國王就是一槍,一腳把死屍踢下寶座,這才算是全劇結束,拉上了幕布。

唐禮傑恨恨地拿著宣傳頁回了家,前翻後看,一直看到角落,這才發現這羅凱山果然雖然隻出場一次,在這劇中分量卻非常不輕……可是那時候,唐禮傑哪知道他還能尋到這裏來,還能尋到這裏來!!

唐禮傑聽羅凱文又道:“可我並不陰柔。”

並不陰柔嗎?!!

鍋蓋子一樣的頭,車軲轆一樣的眼鏡,又不想被說是金龜子,又不想被說是西瓜太郎,那麼能被說成什麼?那便隻剩大頭兒子了。唐禮傑尤其討厭羅凱文唱歌,隻想教他角鬥,以避免聽見他咬字過分清晰,仿佛在用關節咬武器——這種討厭僅次於羅凱文捧著一本古典劇作站在學校凱撒大帝雕像的腳前大喊:“我來,我看見,我征服!”

可是慢著……這樣的人也突然會對蘇文蘊這樣的女人感興趣嗎?

唐禮傑又看了一眼屋內,羅凱文確是梳了背頭,衣衫也修整過,眼鏡也去了。最可笑還是給蘇文蘊帶了一捆淺紫色繡球。

兩人繼續交談。

蘇文蘊道:“……我真的沒有什麼好說的。很對不起。”羅凱文卻突然掏出了一枚戒指,對著蘇文蘊直接單膝跪下:“不要給我介紹別的女人,不要對我進行推諉,在你正式出嫁之前,收下最後我的這枚。”蘇文蘊略皺一下眉心,道:“你父輩有你父輩的恩怨,你不要在我這裏找出路。”羅凱文道:“父輩是父輩,我是我。”唐禮傑又聽蘇文蘊竟是告饒:“我與你真不相融。”

說完說著“你回去吧”,緩步奔門口來了。唐禮傑趕緊跑了。

……

然而羅凱文後來還是來了。仍梳著個背頭,坐在一群人中間。唐禮傑這才發現怪不得羅凱文表現這樣粗鄙,原來他最終的目的是蘇櫻渺!

真真卑鄙!

羅凱文在蘇櫻渺身邊坐下,卻不說話。蘇櫻渺仍像原來漫不經心,弱柳扶桑,談吐依然遊絲,看不出異常。但鄉間夏日的風,卻分明不甚一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