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王府後門。
夜涼如水,深秋的夜裏冷氣越發侵人。瑞王著了鬥篷在後門眺望許久,直到看到一輛馬車在門前緩緩停下,終鬆了口氣。
一身紅衣的裴斐從馬車上緩緩而下,看到莊彥堯親自等在門口,吃了一驚:“王爺厚愛。”或許從這個時候開始,裴斐真正交心於瑞王,開始後來長達許多年的鞠躬盡瘁。
莊彥堯笑著領他至燃著暖爐的書房:“這麼多天,幸苦你了。”
從帝試的第二天起,裴斐便離了獵場。對於莊殷劭,他們打算先發製人。
自古大莊皇帝的帝陵都由丞相監製,隻要稍不注意,材料和建造都是極容易出紕漏的。曆代皇帝的帝陵建在離京城三百多公裏的僻靜處,以黃腸題湊而葬,所用柏木皆是名貴之物。這一代管轄柏木供應的監官叫張百史,此人也算兢兢業業沒什麼過錯。他老來得子,視子如命,但這兒子忒不爭氣,自小不學無術,成日花天酒地。
裴斐與張百史的軍師嚴嵩有些舊交情,離了獵場後就住在他府上。其間裴斐買通了當地最大的賭場,誘使張百史的兒子張憲入局。當時贈的茶飲裏加了些使人意亂神迷的藥物,一來二去張憲竟不自知欠下五萬兩白銀。直到第二日賭場的人帶著欠條找上門,他一個激靈嚇得摔在地上暈了過去。民間有句話叫民讓官三分,但這賭場背後是讓官員頭疼的土匪勢力,平日倒相安無事,如今揚言若張家還不上錢,就要張憲的一手一腳相抵。這些人也不是恐嚇,倒還真的做的出來,即便張百史是個不大不小的官。
張百史就這麼一個兒子,自是心急火燎。他的軍師嚴嵩因此事也憂心忡忡。一日與正在看書的裴斐私下閑談,說了此事,沒想到裴斐引他過來指著書中一頁道:“最下策也。”旋即又哈哈笑道:“不作數不作數,誤人子弟。”
那是本史書,那一頁記載著前朝監管帝陵材料的官員因從中偷工減料取不義之財而被賜死。嚴嵩麵上並無波瀾,實際聽了進去,進言張百史。
“不久後我去帝陵現場查看,那些材料一日不如一日,這件事瞞不了多久。張百史是宓慕親自舉薦的,到時候……”裴斐嘴角勾起一抹笑。
“到時候如果張百史在父皇麵前反咬宓慕一口,那才是最精彩的。”言罷莊彥堯和裴斐輕聲說了計劃。
裴斐聽罷道:“恰逢科舉,到時恰好收了刑部。”
景慶十六年十月十五,歲暮天寒,三年一次的會試在京城如期舉行,因在冬季,故又稱冬闈。
每屆冬闈的正主考官由丞相擔任,因而這天清晨宓慕便著了朝服坐著轎子趕往考場。
轎子同往年一樣顛簸,他正坐在轎中閉目養神,突然前方人聲鼎沸,轎子的速度隨之減緩。
宓慕揭了簾布問隨行的侍從:“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