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芳毫不遲疑,把手機交給了郭經理。
郭經理把錄像轉到電腦上之後,從頭到尾看了一遍。看著看著,她也對拐拐產生了一些同情,歎息道:“唉!怎麼被打得這樣慘呢?如果她不是個壞女人,我們無論如何也該出麵為她作證呀!”
七
田春芳到了“多多”足浴室,郭經理的弟弟確實對她特別照顧,讓她當收銀員,給她發高工資(比在“樂百”每月多出五十元),又給她安排宿舍,並特別叮囑她:少出門,休息日隻在附近走走,不要回“樂百”和原來的出租屋,以免節外生枝。
但是好景不長,田春芳逐漸發現,男郭經理郭多澄與女郭經理郭多雨大不一樣,當弟弟的沒有當姐姐的那麼善良。
這一日,郭多澄突然對田春芳說:“你想不想多掙錢?”又說,“我帶你看看迅速致富的秘密。”
郭多澄把田春芳領進自己的辦公室,打開一台像電腦一樣的電器,鼠標輕點,立即出現了一副令田春芳瞠目結舌的畫麵。天啦,一個大肚皮的胖男人,脫得一絲不掛躺在小床上,床上跪著一個半裸體的女人,正給胖男人按摩。所謂“按摩”,其實是亂摸,專揀男人敏感的部位下手……
“郭經理你叫我看這些幹啥呀?”田春芳像遭了火燒,慌忙扭轉頭。
郭多澄說:“第一次看到這些,心慌意亂在所難免。習慣了就好了,少見多怪,多見則不怪,自然規律。說穿了,男人女人之間,不就這點事嗎?”又說,他辦公室的一切設備都是現代化的高科技,監視器連著每間洗腳房和按摩室,他隨時隨意可調看每個房間的“進展情況”。
郭多澄又神神秘秘拉拉扯扯,硬拽著田春芳上三樓,炫耀似的叫她參觀更隱秘的房間。他自鳴得意地說,隱秘房間就是本店高價小姐向客人們提供性服務的地方,絕對安全:“看,這裏有一道秘密樓梯直通後院,稍有風吹草動,所有有關人員都可以迅速從這秘密通道安全轉移。”
郭多澄好似沒注意到田春芳臉色的變化,他繼續津津樂道地對田春芳進行鼓動宣傳。他說,像田春芳這樣婀娜多姿、鮮嫩得掐一指甲就會滴水的靚妹子,靠出苦力掙汗水錢太吃虧了。如果答應當接待女,不出三年就致富。坐台費,他給提供性服務的小姐提三成,沒有哪家店比他更大方、提成更多。小姐掙的小費,五五分成,小姐得一半,他隻收一半。“像你這樣的美人兒,客人的小費一定給得多!你也別客氣,使勁地要!他若少給甚至不給,你就拉鈴,我立即帶人進屋收拾他!”
田春芳心裏發出一陣陣冷笑。她進城來不是衝著鈔票而來。即使是為了掙錢,也決不掙這種惡心的肮髒錢!
田春芳的家在十堰市大川鄉的賽武當村,是個山清水秀風光美的“桃花源”。傳說很久很久以前,真武大帝到鄂西北山區尋找修煉之地,首先選中的地點便是賽武當村。此村原名栗桃十八灣,因為這裏漫山遍野生長著野生的毛栗子樹和獼猴桃樹。又因這裏的一座山峰高過武當山的主峰三丈三,真武神便給此村賜名“賽武當”。後來真武神選中了武當山,因為那裏有七十二座山峰都朝著最高峰金項山朝拜,而賽武當主峰周圍的山峰都各向西東,彼此平等,誰也不拜誰。
田春芳熱愛她美麗的家鄉,村子離十堰市市區四十多公裏,現在交通越來越方便,公路四通八達。村民們用現代科技發展板栗、獼猴桃、香菇、木耳、茶樹等綠色食品養殖業,家家戶戶勤勞致富。田春芳的父親更是致富示範戶,家裏不缺錢。但田春芳一次次懇求父親同意她到大上海打工,她不圖掙錢,圖的是見見世麵。
最堅決反對春芳外出的是春芳的爺爺。爺爺是一名老共產黨員,當過多年的村幹部。春芳讀過不少小說也看過不少電視劇,那裏邊的農村基層幹部幾乎沒有一個好東西,一個個都歪戴著帽子橫著走路像戲台上的小醜。春芳的爺爺卻絕不是這樣,爺爺是一個真黨員,爺爺實實在在為鄉親,吃苦吃虧在前。當然爺爺也不是沒有缺點,春芳認為爺爺看問題太片麵。爺爺老了後又特別愛嘮叨,嘮叨得春芳耳朵都被他的車軲轆話磨出了繭子。爺爺說現在的社會風氣不好,一切向錢看,人心變壞了。特別是城裏人,更壞。爺爺擔心孫女到大城市被壞人欺騙,在他眼裏,好像孫女沒有長大,永遠隻是個三歲的糊塗娃。
春芳執意要到上海,全家人誰也攔不住,爺爺就一再拜托何美芝多關照春芳。美芝正巧春節回鄉探親。美芝和春芳打小就是好朋友,在“大川中學”讀初中時同班、同宿舍。爺爺交代春芳,到上海後不許離開美芝,上班要在一起,住也要在一起。
春芳現在有點兒後悔沒把爺爺的嘮叨放在心上。離開了何美芝,她越來越覺得太孤單。她想向美芝告訴自己的感受:郭家的姐弟二人,差別為什麼那麼大?姐姐那麼善良可親,弟弟卻那麼惡劣可怕!
春芳對足浴室的作息時間黑白顛倒也極不習慣,從下午兩點鍾上班,一直要上到第二日天亮,時間長達十六個小時!上班時間不許對外聯係,手機被收繳。下了班,累得頭昏腦漲,隻盼快快睡一覺,也顧不得向老板要回手機了。終於有一天,春芳哈欠連天地將手機要回來,打開一看,才知何美芝來過無數次電話。春芳瞌睡全沒了,強打精神,前往“樂百”咖啡廳去見何美芝。
8
來到“樂百”,田春芳遭遇當頭一棒!一位名叫謝梅,與田春芳、何美芝私下裏關係都極親密的小姐妹遠遠望見田春芳走來,忙向她擺手,示意她不要邁進大廳。田春芳不明就裏,繼續前進,謝梅不得不左顧右盼跑出來,急急地對她說:“你來幹啥?不怕郭老板連你一起懷疑?”
“怎麼啦?”田春芳莫名其妙。
“你不知道?美芝被郭老板掃地出門了!”
“啊?為什麼?”
“我沒工夫細說,你快去看看美芝!千萬莫對別人說你見到過我,快走!”
春芳趕到出租房,美芝開門見是春芳,像個受屈的孩子似的一頭撲在春芳懷裏,“哇”地哭出聲來……
郭老板開除何美芝,原因是她發現何美芝是個小偷,偷了她的貴重物品。
事情發生在三天前。那天清早,該美芝輪班給郭老板打掃辦公室衛生。美芝用心用意打掃完畢,回到大廳掃地抹桌子。突然見郭老板黑著臉走下樓來,向美芝問道:“何美芝,我剛才進洗手間時把我的鑽石手表脫下來放在辦公桌上,你看見沒有?”美芝回答:“手表?我沒見到桌上有手表呀!”郭老板說:“你沒看到?奇怪了!”接著她問大廳裏所有的服務員,“你們各位,今早上有誰進過我的辦公室?”大家忙回答,都說沒有。郭老板不相信,走到張夢霞麵前,目光咄咄逼人。張夢霞是大廳領班,平常最受郭老板信任,今天郭老板卻第一個懷疑到她的頭上。“張夢霞,你沒上去過?”張夢霞答:“郭經理,我真沒上去。”郭老板不相信:“剛開門時你遇見我,不是說你要上樓給我送報表嗎?”張夢霞忙解釋:“是的郭經理,我說過上去送報表,可我忙得沒顧上上樓。不信您看,這,報表還在我這裏。”
“撞鬼了,我的價值幾萬元的手表會不翼而飛了?”郭老板懷疑的目光仍盯在張夢霞臉上。
張夢霞說:“郭經理,你若仍不相信我,就指派人現在搜我身吧,連我的小提包一起搜!”
郭經理搖搖頭:“算了吧,怎麼能當眾搜身?丟了就丟了,蝕財免災。”轉身準備上樓。
“不行郭經理!”張夢霞急紅了臉,“我背不起這黑鍋,一定要搜!”
郭經理隻好止步:“張夢霞你怎麼這樣倔呢?好吧那就搜一搜吧。何美芝,你代表我搜搜她!”
“我?”何美芝想拒絕,“我不行,換個人吧……”
張夢霞一聲冷笑:“何美芝你為何不敢搜,難道你心中有鬼?”
何美芝不得不硬著頭皮對張夢霞搜身,搜了上下衣口袋又搜手提包,沒發現郭老板的手表。何美芝長出一口氣。
張夢霞不肯就此結束,大聲說:“既然搜過我了,那就應該把在場所有的人都搜一搜,免得互相懷疑!”
郭經理同意張夢霞的建議。張夢霞自告奮勇擔任搜身人,首先從何美芝搜起。何美芝做夢也沒想到,張夢霞竟很快便從她提包的內袋裏搜出了一塊手表,並被郭老板一眼認定,它正是她丟的那塊鑽石表!……
“這是怎麼一回事呀美芝,我沒拿她的手表,真的沒拿呀!”
“你當時沒分辯?”
“我當時一見張夢霞從提包裏摸出手表,我的腦子就轟的一聲響,眼前一黑,跌坐在椅子上啥也說不出來了呀!等我清醒過來上樓去見郭老板,她不容我分說,叫我立馬走人!”
何美芝懷疑是張夢霞做了手腳。手表明明是張夢霞偷的,但她卻將它暫時藏進何美芝提包裏。沒想到被郭老板及時追查,她才迫不得已借搜身機會嫁禍於人。
“張夢霞為什麼這樣害人?平常我倆一直對她都很好呀!”
何美芝雖然被郭老板掃地出門,但她隻怨恨張夢霞,並不責怪郭老板。她反而感到太對不起郭老板,傷心郭老板對她的誤解,也不知這誤解哪一日能洗清。
聽完何美芝的哭訴,田春芳突然文不對題地問了一句話:“美芝,你在“樂百”做了快三年了,這期間,打工妹們過生日,郭老板送過蛋糕嗎?”
何美芝答:“沒有,一個也沒有。你是唯一受到這特殊待遇的人!”又懇求道,“春芳,你能抽空去見見郭經理,替我洗清洗清嗎?她特別喜歡你信任你,你的話她會相信。我實在背不起這沉重的精神負擔!”
春芳問:“美芝,你現在打算怎麼辦?”
美芝答:“我還得繼續打工掙錢。我家的情況同你家的情況不一樣,我媽得的那慢性病,必須靠藥物維持生命,一支進口針藥都是上千元。我已經又找到了一份工作,講好後天就去上班。”
“美芝,你聽我說,我有件事求你,你一定、一定要答應我!你先答應,我再說。”
“我答應。你說!”
“你必須離開這出租屋,今天就搬家。”
“搬哪裏?”
“你還記得我倆在武定西路看過的一間出租屋嗎?房主說她隻租給女孩子住,我倆若想租,她隨時騰房子歡迎。”
“可是那房子比這房子整整多二百元租金。”
“沒關係,這二百元我出。你今天趕緊去,現在就去!這兩千元你拿著,給房主交定金。定下後給我發短信,這樣發:‘醫院發病危通知,速歸!’記住,千萬千萬這樣發!我今晚就趕到新出租屋與你會麵!”
9
如果田春芳這個普普通通的農家女今後也可以寫傳記或者回憶錄,那麼,她將怎樣記錄在今天這個特別的日子裏所經曆的一切呢?
這一日像混沌初開,分出了天分出了地,看清了天上日月地上江河,田春芳也突然之間覺得自己長大了,大得手能摸到雲彩,腳能蹚過激流。
與美芝分手後,她不坐公汽也不坐地鐵,搭乘出租車,快速返回“多多”足浴室。在足浴室附近的十字路口下車,她走進菜市場,買了半斤俗名“辣死牛”的紅辣椒。出菜場,隻在褲袋裏留兩隻尖辣椒,其餘全扔進垃圾箱。眼看“多多”店快到了,她將兩隻辣椒喂進口裏一通生嚼,直辣得淚水長流。
她低頭走進“多多”店,迎麵就遭到郭多澄的一頓訓斥:“田春芳你幹什麼去了?下了班也不趕緊睡覺,到處跑什麼?”田春芳不搭腔,一頭撲在櫃台上抽泣。
“哭?真哭還是假哭?”郭多澄上前,一把揪住田春芳腦後的頭發,猛一拽,把田春芳的一張臉翻轉過來。他愣住了:田春芳真的在哭,滿臉是淚!
“怎麼啦怎麼啦?”剛剛起床的幾個打工妹圍上來,向田春芳詢問。
田春芳哭得更傷心,經姐妹們再三追問,才抽抽泣泣地說出原因:今晨一下班,從郭老板手裏取回手機,打開一看,發現家裏深更半夜打來過好幾次電話,因手機不在自己手邊沒接。春芳不知家裏發生了什麼事,急忙打手機過去,才知道母親遭遇車禍正在醫院搶救,急需春芳彙款過去!春芳顧不得請假就慌慌忙忙跑出去彙錢,把手頭攢下的一點錢全彙去了。可是爸爸打電話說錢遠遠不夠,叫春芳趕緊想辦法借錢!春芳在上海沒有親戚也沒有熟人,隻有一個老鄉也是打工妹,春芳去找她借,一分錢也沒借到!
“郭經理呀,我該怎麼辦?求求你幫幫忙,救我媽媽一命,借給我三萬元……”
“什麼?三萬元?”
“郭經理,我求你求你了,兩萬五也行啊,醫院說至少要再交兩萬五!”
“我哪有錢借給你?你當我是開銀行的?”
“郭經理你行行好,你借給我錢我還給你情,等我從老家回來後,你叫我幹啥我就幹啥,保證聽從你安排……”
“什麼?你還準備回老家?”
“我要回去親自照顧我媽媽,等她一脫離危險我就回來,經理你答應我吧!”
田春芳苦苦哀求,郭老板哪肯答應。突然田春芳的手機“嘟嘟”一陣響,是短信信號。田春芳忐忑不安地打開短信欄,她身邊的兩個姐妹忙伸長脖子同她一起看。看完後,這兩姐妹便失聲說:“媽呀,發病危通知了!”她倆有意說給郭老板聽,希望老板發發善心。郭老板早已遠遠避開田春芳,像躲避瘟神。
田春芳“哇哇”哭得好淒涼。
郭老板難以忍耐,上前打發說:“別嚎了!再嚎我這裏的客人們還願不願進門?給,這裏的幾百塊錢,是你這個月的工資,一次性全結清了。你拿上這錢,趕緊去火車站買票回家!”
“郭,郭老板,我探親回上海後,還,還能到你這兒當收銀員嗎?”
“這事兒我現在不好答複你,到時候再說吧!你快走,把你宿舍裏的一切用品一樣不留統統帶走,我這裏不能替你當保管員!”
田春芳也被掃地出門了,她期期艾艾地與姐妹們告別,忍住淚水。
終於,“多多”洗腳屋被遠遠地扔在了身後,像扔掉了一袋垃圾,田春芳臉上出現了得意的笑容。
坐公汽,轉乘地鐵,田春芳趕往新出租屋與何美芝會合。一路上,她都在長長地想心事。
眼前出現一幅幅讀小學、讀中學時何美芝的畫麵。那時候,鄉親們和老師們都誇何美芝是個乖孩子、好學生。她老實本分,學習用功熱愛勞動。但是她學習用功用的是笨功夫,靠的是死記硬背。她很少參加課外活動,學校圖書館更是見不著她的身影。她除了讀課文之外,課外書籍很少很少接觸。而田春芳恰恰相反,課文讀得一般化,考試成績不如美芝,但是十分喜愛讀課外書籍。文學書、報紙、雜誌她都愛讀。為此她還挨過老師批評,說她因為讀雜書太多影響了正常學習。現在想一想,春芳不再為自己挨批評而後悔。什麼叫“開卷有益”?春芳現在有點兒切身體會了。還有一句話說得好,“讀萬卷書,行萬裏路”,春芳現在悟明白了,二者相輔相成,缺一不可。光讀書不行路不行,而光行路不讀書更是不可。美芝啊我的好姐妹,你比我早出門兩年,你說你經曆比我豐富,我承認。可是為什麼你的心眼現在還是那麼厚實,思考問題還是腦筋不轉彎呢?美芝啊,今後我倆,都要多讀書勤思考啊!
田春芳來到新出租屋,見何美芝還在唉聲歎氣。
田春芳說:“美芝,挺起胸脯來,笑對人生。我倆都二十歲了,今後遇事少流眼淚多動腦筋。”
春芳告訴美芝,今天她僅僅是略施小計,就從“多多”足浴室那個鬼窩順利脫身,並且進一步看透了郭多澄是個什麼貨色。“美芝,郭多雨也不是個好人,我們再不能被她的偽善麵孔所欺騙了!”
春芳又分析,栽贓美芝偷了手表,始作俑者並非張夢霞,肯定是郭多雨設下的圈套,她收買了張夢霞,配合她假戲真演:“那塊手表當然不是從你提包裏搜出的,而是搜之前已神不知鬼不覺地捏在了張夢霞的手心裏。”
“郭老板她為什麼要陷害我呢?三年來我在她店裏老老實實勤勤懇懇工作……”
“這跟你的工作表現毫無關係。你是因為我而受了連累。”
“因為你?”
“是啊,因為我。如果不是我多管閑事叫救護車送那個名叫拐拐的被打女人去醫院,如果那天發生的事我不在現場,或者即使在現場也熟視無睹裝聾作啞,我就不會成為郭多雨算計的目標。她就不會對我先收買拉攏再毀滅物證人證。一腳把我踢給她弟弟,她想一舉兩得,既去了隱患,又給她弟弟送上一棵搖錢樹。”
“春芳你說啥?我怎麼聽不懂?”
“美芝,你太善良了!包括我,以前都太傻了!”
“春芳……”
“美芝,我一定要想辦法洗清你的冤枉!你現在的任務是安心去上班,千萬千萬不可叫郭多雨老板再見到你。我呢,暫時不去找工作,守在出租屋當你的好後勤。記住,牢牢記住,“樂百”咖啡廳那裏你堅決不可再去,我們的新住地也不要透露給任何人!”
10
田春芳來到靜安公安分局,要求與刑警大隊姓明的年輕警察見麵。
田春芳被領進接待室,一位女民警送上茶水,請她稍候。
田春芳覺得自己像是等待了好幾個世紀,其實隻有幾分鍾時間。終於,一位小警察腳步生風走進屋來。田春芳忙抬頭,心裏一喜:正是他!
“我叫明東風,你叫我老明好了。”小明坐下,自我介紹說。
“老明?”田春芳有意調整自己的緊張情緒,盡力放輕鬆,“你有多老?比第一輛東風牌汽車的年齡還老嗎?”
“嗬,你也知道東風汽車?”小明神情也十分親切自如,像是早已與來訪者是朋友,“你知道中國第二汽車廠的第一輛東風車誕生在哪一年嗎?”
“當然知道,1967年。是不是比你年紀大?”
“我承認,我比不上東風第一輛,我是個80後。但我肯定比你年長一大截,你大概該歸入90後吧?”
“你為什麼取名明東風?”
“這還需要問嗎?我爸爸送給我的名字,紀念他到內地參加了二汽建設。”
“你猜我是哪裏人?”
“不用猜,聽你說三句話我就聽出來了,跟我一樣,地道的堰味普通話。”
“是嗎?你耳朵真厲害。”
“可是那一天我的耳朵被你欺騙了,你說你是江蘇人,我還真相信了。”
“哪一天?”
“就是我到“樂百”咖啡廳喝咖啡的那一天呀!”
“那一天你見到我了?”
“是呀,我坐在七號座位,點一杯速溶咖啡,是你給我送上來的。”
“天啦,你不光耳朵厲害,眼睛也太銳利了!”
田春芳就不再兜圈子,她說她確實曾是“樂百”的服務員,那一日那位女顧客被打傷送醫院,她就是目擊證人。
“小田同誌,我早知道你的名字了,也相信你總有一天會同意出麵作證。”
“可是,我可以提一個先決條件嗎?”
“什麼條件,你說。”
“我想知道被打的那個女人是個什麼品質的人,值不值得我為她作證?”
“小田,我早猜出來了,你遲遲不肯出麵作證,就是因為你懷疑被害人的人品。她是個什麼品質的人,如果你想了解,我以後可以協助你。可是法律麵前是人人平等的,受害人無論是誰,隻要他是合法公民,我們都應保護他的人身安全不受傷害,從而也打擊犯罪者。公民有義務為維護法律正義出麵作證,意義就在這裏。”
“我明白了。我願意作證。但我現在還有件事情想請你幫幫忙,可以嗎?”
“當然可以。有困難找警察,這不能是一句空話。”
“請你不要誤會,我求你幫忙不是為我出麵作證伸手要交換條件。要不然,我還是先作證吧!”
“不忙,我現在最想知道的是你遇到了什麼困難?”
田春芳便把好朋友何美芝被人栽贓受不白之冤的經過講給明東風聽。
“你是說,郭老板聲稱她的手表價值幾萬元?”明東風問。
田春芳答:“是的,鑽石手表。”
“什麼牌子的手表?”
“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