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涫不語,半響後,隻是道:“下麵準備得如何了?”
“一切準備就緒,就等老將軍的部署了。”路雪說道。
“那大夫人那邊呢?”
“大夫人說她會讓太子爺出府的,讓蕭姑娘不用擔心。”
蕭涫點點頭:“下去吧,我累了,想一個人靜一會。”
路雪想說點什麼,可一想到自己笨拙的嘴,隻得做罷靜靜退下。
又是一個安靜的異常的夜。
出了月子後,蕭涫隻覺得自己睡眠時更容易被驚醒了,一丁點的響動就能讓她醒來,睜開眼,望了眼黑暗的屋子,自她生下孩子後,路雪就成為了她的貼身侍婢,連黑夜裏也不離開,有她守在外麵,她自然是放心的。
這是窗外樹杈被折斷的聲音。
蕭涫坐了起來,打開了窗戶,看到滿天的飄雪時,愣了下,又下雪了嗎?而且這場雪頗大,也就一二個時辰,竟然已有了厚厚一寸,甚至連枝杈都壓斷了。
一落雪,世界就隻剩下黑與白,其它的一切顏色都變得渺小而卑微,一如她的人生,夜風和著雪,有些冷,蕭涫正想要關窗,卻在見到雪中那廊上的修長身影時,愣住。
竟然是封榮,他站在那裏,望著這邊,隔的有些遠,她看不清楚他的神情,隻是他的身影卻透著一份孤獨。
她亦靜靜的回望著他,腦海裏什麼也沒有想,隻是這般看著他而已。
這一夜,在二人靜靜的凝望中逝去。
十二月初五,當今太子在去國寺為皇帝祈禱時遇刺,幸得茹太子妃為他擋下一劍,茹太子妃身受重傷,雖然茹太子妃為太子爺擋下了一劍,可那劍刺中了二人。
十二月初五,太子爺不治身亡,而身受重傷的茹太子妃隻因刺中的並非要害,撿回一命。
當今皇帝聞此噩耗,老病複發,一病不起,同時命年僅十六的榮王爺監國。
十二月二十,榮王爺成為天朝太子。
這一年,對於天朝來說,是個多事的一年。
大年夜這一晚,皇帝病逝,舉國悲哀,百姓三年內不得婚嫁。
大年初二,新帝秦榮登基,始號榮興,封木氏溫婉為後,封木氏之子秦臨為太子。
進宮,一切都是一個新的開始。
大夫人的咳嗽聲不斷的從內寢傳來,時不時的傳來宮女的請求聲:“太後娘娘,您把藥喝了吧,再不喝下去,您會咳得更為厲害的。”
蕭涫邁進太後寢宮時,看到的便是跪了一地的宮女在求大夫人也就是當今太後喝藥。
從封家的大夫人到天朝的太後也就短短半年時間,眼前的女人依舊像她初見到時的那般美貌,可是,麵容卻憔悴,一身的病容,隻不過那雙鳳眸依舊閃著睿智和犀利。
蕭涫揮退了眾懇求著的宮女,將藥端了過來。
“一切都安排下去了?”大夫人又輕咳了幾聲。
“大夫人把這藥都喝了,奴婢就告訴大夫人。”蕭涫淡淡道。
大夫人笑著搖搖頭:“你的膽子是越來越大了,竟敢這樣跟著我說話?”
蕭涫拿來了勺子,一口一口的喂著大夫人喝下苦藥,直到碗見了底才道:“奴婢已不著痕跡的將所有的管事都換成了我們的人,在沒進宮之前,就已經把我們的人塞了進來,皇上應該不會察覺才是。”
大夫人點點頭:“皇上現在權利不穩,朝廷根本就是木家獨大,要不做些處置,隻怕……”
“大夫人放心吧。”
“你是不是在奇怪,我為何不跟皇上說明這一切?”
“大夫人有大夫人的思量,不是小的應該猜測的。”蕭涫拿了絹帕,細細探試大夫人嘴角的草藥殘汁。
大夫人輕歎了一口氣:“這就是皇宮,你一心為了一個人,可那個人卻有可能在背後猜忌你,你為他付出的越多,他對你的猜忌越重。”
猜忌?蕭涫一愣。
“你是讓他第一個動情的女人,”大夫人眯起眼,打量著眼前的蕭涫,恐怕沒有一個人能看出眼前的女人是從一個偏僻的小鄉村走出來的吧,四年的改變,她改變的何止是外貌,從內而外,平靜中都透著一份雅致,唯有她明白,在這份平靜的外表下隱藏的是一顆怎麼樣玲瓏的心,或許一開始就是這份平靜吸引了封榮吧,大夫人道:“也是第一個讓他受到挫折的女人,更是第一個讓他心生防備的女人。”
“防備?為什麼?”蕭涫直視著大夫人,她不解,她們現在所做的一切不都是為了封榮嗎?
“因為防人之心不可無,因為他必須讓黨爭平衡以保住他的帝位,這就是帝王之術。”大夫人又輕咳了幾聲:“蕭涫,在宮裏,你的眼晴要比在外麵時更亮,你的耳朵要比在外麵時更敏銳,你的手段要比在外麵時更為狠毒,若不然,怎麼死你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