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涫靜靜的望著大夫人望著自己的漠然視線,盡管漠然但在這份漠然深處,是一份隻有她可以看到的關懷:“奴婢知道了。”
春天,是個雨絲如線的季節。
蕭涫正清點著各省新上貢的蠶絲,就見一名宮女哭哭蹄蹄的跑了進來,跪在她麵前說道:“蕭姑姑,皇後娘娘要把她宮裏的全部宮女處死。”
“皇後娘娘為什麼要如此做?”路雪已在旁邊開問。
“內務府讓我們把今年的美人名冊遞給皇後娘娘,娘娘一看就丟了,還說要把我們全部處死。”宮女哽咽道。
美人名冊?內務府的章程她這幾天才看完,知道美人是五年一選,給皇後充納後宮所為,而今年是新皇登基第一年,皇帝隻有皇後一人,內務府自然是要著手處理這事。
“走吧。”蕭涫說著就朝皇後的寢宮走去。
雨水似乎比起早上來又多了些,盡管宮女為她撐了傘,但到皇後寢宮時,蕭涫的衣角肩膀還是濕了些。
才進寢宮,就聽見了東西的破碎聲,宮女紛紛從裏麵逃出來,都顯得萬分狼狽。
內寢內,十幾名宮女跪著,她們的臉上都有被掌的五指痕跡。
一見到蕭涫,皇後木氏厲聲看著跪著的宮女們:“你們又去叫她了?在這個後宮裏,我才是你們的主子,明白嗎?滾,都給我滾——”
蕭涫拾起了地上的美人花冊,花冊已被撕去了一大半,蕭涫沒有理睬木氏對她的冷視,而是一頁一頁的拾起,整整齊齊的放在桌上。
“你在心裏笑我吧?啊?”木氏衝到了蕭涫的麵前,恨恨的道:“你得意了?開心了?”
蕭涫抬眸,漠然的望著木氏眼底對她的嫌惡與仇恨,淡淡道:“當年,奴婢也是這麼將皇上拱手呈送給你的。”
“拱手?”木氏冷笑,隨即厲聲道:“你根本就沒得到過皇上。”
“當年的事,娘娘心裏最清楚不過了,還需要奴婢再述說一次嗎?”
“你?”木氏揚起手,想朝蕭涫摑下,卻是遲遲未下手,半響,她別過身,聲音隱隱顫抖:“我不會把他讓給別人,那些女人永遠也別想得到他。”
“娘娘若想這樣累的活著,奴婢不會阻止,但這選美,勢在必行,這是為了皇家子嗣著想,想必木老將軍也定是讚同的。”蕭涫靜靜的道。
“別拿爺爺來壓我,你可知道在這批美人名字中,有我的表妹與堂妹?”木氏轉過身,眼底戾行加重,臉上掛的卻是二行清淚。
這種事,她又怎麼可能不知道,蕭涫神情平靜說的話卻極為殘酷:“木老將軍對娘娘是非常的失望,所以才將您的二位妹妹送進了宮。”
“你?”
“娘娘若再不改變自己,隻怕這千辛萬苦才坐上的後位,也將不保。”這是她對她的忠告。
“你這是在嘲諷我?”
“奴婢不敢。”
“你還有什麼不敢的?”木氏冷笑。
蕭涫朝木氏輕福了福:“奴婢代這宮裏的宮女向娘娘求了情,希望娘娘息怒,不要再遷就她們,奴婢先告退了。”說完,她轉身離開。
才走出內寢,細長的聲音響起:“皇上駕到——”
蕭涫趕緊退到了邊上,目不斜視,垂在地麵上,明黃的身影從他眼皮底過走過後,她才緩緩抬頭,轉身望向了那道欣長的背影,一個月未見,這個男人的背影,她幾乎都快不認識。
那背影越來越孤獨,是不是在說著那寶座他是越來越順手?
那背影越來越疏離,是不是在說著那皇權越來越捏在手中?
他擁住了皇後,修長好看的手在皇後肩上輕拍安慰,偶爾還能聽到幾句安慰的話,這是不是在說著他越來越融入皇帝這個角色?
這般的相敬如賓,隻能說明他已然看清眼前的局勢,花冊上的美人,以木家的二美人為主,餘下的身後勢力都是九卿之列,這般的美人安排,她從不認為是隨意點出的。
從什麼時候開始,她已然看不清他的心思,不知道他在想著什麼,那天大夫人的話不期然的在耳邊響起‘因為防人之心不可無,因為他必須讓黨爭平衡以保住他的帝位,這就是帝王之術。’
二個月後。
木氏溫言被封為了言妃,許氏慧娟(木氏表妹)被封為了慧妃,其餘三名分別被封為了婕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