預讀(2)(1 / 1)

下雪了,雪很大。

他坐在了市中心的高樓上,靜靜地看著下麵車來車往。直到這一刻他才知道,人的生命很卑微,一個人在人群之中也很渺小,警察沒有來救他,也沒有和自己關係好的來勸他,他開始胡亂的假設:如果我死了,會不會有人會哭;如果我死了,會不會有人會在這裏駐足。

不會,因為從十幾年前他就沒有家了,這十幾年陪著他的隻有酒。沒有摯友,沒有家人,甚至連酒肉朋友都沒有,因為他的生活早就已經是一團亂麻。

當年他從大學畢業的時候,前途迷茫,那正是國家經濟動蕩的時代,眼看著身邊的人越來越有錢,而自己卻一天不如一天,他受不了,他開始試著做各種各樣的生意,可惜都不景氣,他開始更加迷茫,最後,終於還是沉溺在了酒精之中。他一天又一天的這樣墮落下去,當時和他關係好的那個人來勸他,甚至說了很多過分的話,但是他隻有一句話,我們不是小孩子了。他知道自己應該負起責任,但是沒有辦法,他哭著喊著叫著,訴說著命運對自己的不公,酒醒了,人也醒了,他又開始翻起桌上的報紙,尋找著適合自己的工作。

很過分呢這種人,他找了一個曾經的同鄉,靠著關係爬進了一個很好的職位,但是他理解不了那名同鄉轉身的時候眼中深邃的目光,因為他沒有看到這份工作的背後,所需要的那份同等的付出。

至於之後,就是緊接他入職的那一年的非典,各位都知道的那一年,大家走在街上,都遠遠的躲著身邊的行人。他感冒了,僅僅隻是感冒,大家用恐懼的眼睛望著他,他又一次回到了當初的迷茫期,他想起了那份被排擠的恐懼。

後來誰知道呢,他就像玻璃心一瞬破碎了一樣,對生活徹底失去了希望,令人羨慕的工作辭了,剛剛談的女朋友分了,一個人去了西方旅行。當他的朋友們再見到他的時候,是三年後的事了,他靜靜的坐在那裏,眼睛盯著酒杯中澄黃的液體。不可否認的是他年輕的容顏還在,隻是帶上些許滄桑,時而有幾名浪女走上去,嬉笑著和他一起共飲一杯,他也舉起酒杯,筆者也算是見過他的那個樣子,像模像樣卻沒有生氣,你們知道一個人沒有生氣的樣子麼?我不清楚,不過和他一同飲酒的浪女們,一個個都嚇的恨不得飛離他的身邊,不過這也沒有礙著他飲酒,據我所知,後來他還交了一個女朋友,那個孩子溫柔,體貼。不過他的朋友們說,看到有天,他的女朋友在淩晨一點哭著把他從外麵帶回家,然後就沒有然後了,我也問過他,他說,他這輩子沒有多少時間了,不想害了一個好姑娘。當時我聽的時候有點略微詫異,沒有時間?什麼意思?今日再回想起來,如果當初早點了解他的鬱結,他也不至於落得這般下場。

我再見到他,已經快認不出來他了,我來描述一下吧,他兩眼黯淡無光,嘴唇上全是老繭,就算是無神論者也能從他的臉上看到什麼叫做印堂發黑。他如同行屍走肉,說真的,他是怎樣活到現在的都不敢去想象。

他沒有說多的話,就喝了一杯酒,就走了。想來我生平討厭酒品,一半是因為身體,一半就是因為他吧。他走了,過了兩天就是他的死訊,這是他的朋友,也就是我的一位老師告訴我的,我和他隻能算是萍水相逢吧。他走的方式相當極端,從他在的城市的最高樓跳下來,根據看見的人甚至說他滿是鮮血和不明身體碎塊的臉上,還掛著一絲詭異的笑。

這不是恐怖故事,也沒有什麼諷刺意義,據說他還有份遺書,三恨三謝,作為文科生出身的他,遺書都洋洋灑灑數千字,我的老師在後來還說,這是一個天才,可惜生不逢時。不知道是對死者的尊敬還是對前輩的惋惜,我竟有一瞬覺得,他是一個英雄。他的三恨三謝,總得來說就是一恨生不逢時,二恨天妒英才,三恨自己不爭,一謝天地君親,二謝師尊同學,三謝流水無情。

他可能真是天才吧,也可能真的是生不逢時吧,我隻知道,到最後他也對自己的生命負了責任,可能各位不理解,如此放棄自己生命的人,為什麼會被我說對生命負了責任,我隻能這麼說,生死有命富貴在天。

我希望,我也能成為他一樣的人。

------題外話------

不知道有沒有喜歡看這種題材的,有的話我可能會考慮日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