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卻沒有長成你想要的樣子”穆顏歎道,她正在憂慮,徐妙儀明天若是比她美怎麼辦?那個人會不會也被她吸引了呢?她不在乎其他人,她隻在乎那個人,她知道徐妙儀也喜歡那個人,每次想到那個人,她的內心就開始激動,有點迷茫,有點慌亂,但大部分還是甜蜜。
那個人就出現在去年的上元節,一年未見,穆顏還能清晰的記得他的音容笑貌。
那是她第一次去街上看燈,與其說看燈不如說看熱鬧,一般人家的女兒都是十五歲加笄成年以後才能在上元節獨自上街,但穆顏十四歲就得到了父親的允許,他是個將軍,凡事都極其切合實際,他常說會紙上談兵的人不一定能打好仗,講繁文縟節的人也不一定能過好這一生,所以他對穆顏的態度就是隻要我女兒快樂,不必講這些沒用的規矩,奶媽雖然大喊大叫但是最後還是給穆顏準備了好看的衣裙,並且大大的違反了林仁坡要求樸素就好的告誡。
穆顏太激動,到了半夜也沒睡著,外麵落起了大雪,落地簌簌有聲,她側耳聽了半夜的雪。
第二天貼身丫鬟子春給她梳了個雙環髻,在發髻上別上了精致的小花,有白的有紅的,穆顏的皮膚很白,所以臉上隻敷了了薄薄一層粉,額頭上貼了殷紅的梅花鈿,施朱描翠一番,換上嫩綠的直裾,寬袍大袖,又在外麵罩了件白色暗紋厚披風,披風的領子上衣襟上都滾著密密的兔毛,明豔動人中又不失少女的青春靈動,宛如仙子下凡,穆顏在銅鏡前照來照去,嘴角不自覺的微笑。
“趕快過來用晚飯”奶媽端著晚飯進來了。
“我不餓”穆顏道,她現在滿心歡喜,哪還有吃飯的心思,巴不得立刻跑到街上去呢。
“你現在不餓,待會兒就餓了,快過來吃”奶媽道。
“我嘴上有胭脂,我可不吃,吃了胭脂都吞肚裏了”穆顏白了她一眼,她有時可真討厭這個老媽子。
“子春,你這丫頭真蠢,小姐還沒吃飯,你給她擦什麼胭脂?快擦了!”奶媽道。
“哎呀,我不吃不吃,外麵的馬車都備好了,我要走了”穆顏嚷道。
“你不吃就哪也別想去,林大人上朝去了,可沒人給你解圍”奶媽道。
穆顏隻好把胭脂擦了乖乖過來吃飯,她知道這奶媽要是認真起來,她也對付不了,找父親告狀也沒用,他隻是大笑,從不會懲罰她的,對她一向客客氣氣。
穆顏狼吞哭咽吃了幾口就說飽了,帶著丫鬟子春,鶯時,坐府上的馬車出去了。
街上燈火通明,車水馬龍,穆顏是深閨裏長大的姑娘,見到市井上的玩意全都覺得新鮮,看皮影戲,買唐人,吃粉果,喝三勒漿,到一處燈火輝煌的地方,隻見一個巨大的燈輪,上麵纏滿了五顏六色的絲綢錦緞,燈輪懸掛花燈成千上萬盞,把黑夜照的猶如白晝,燈輪下有藝人在載歌載舞,宮女們身穿羅綺華服,滿頭珠翠,在燈火下熠熠生輝,除了載歌載舞,還有雜耍百藝,跑旱船,走繩索,吞鋼劍,口吐蓮花,摔跤相撲,舞馬鬥雞,拔河鑽火圈,穆顏看的興奮不已,隨著人潮湧來湧去,旁邊的橋上也擠滿了人,不時爆發出哄鬧聲,引起了穆顏的好奇,擠過去看,原來大家是在放河燈,河水黑黢黢的在黑夜裏已看不清了,隻見浮在上麵成千上萬盞的河燈,一直綿延到天邊,就像天上的銀河墜落凡間,此情此景真是美好的不真實,穆顏的心好像也隨著河燈蕩遠,幾乎忘記自己身處鬧市,回過神來想跟丫鬟們說話才發現她們已經不知什麼時候被擠散了,喊了幾聲,聲音霎時淹沒在了人山人海的喧鬧裏,想去找她們,在人海中也無異於大海撈針,再說自己也逛乏了,最後決定去金玉滿堂,讓店小二幫她去找人,自己也該吃點正經飯了,小食雖然美味卻不頂餓。
長安七十二坊,最繁華富麗的就是平康坊,金玉滿堂就在平康坊最繁華的永安街上,是京城最一流的酒樓,無論你想買什麼這裏都有,無論你想花多少錢這裏也花的掉。
上元節,金玉滿堂客滿如潮,喧聲如沸,整個大堂幾乎坐滿了,跑堂隻好把穆顏領到一個很偏的位置上,點了一些小菜,米粥,一壺桂花茶,正前方有一個高高的華麗的的戲台上麵正在表演節目,林穆顏邊吃邊看。
一個氣質清新脫俗的少女抱著琵琶上了台,身著一件水藍色的裙衫,梳著靈蛇髻,長眉瘦肩,身姿窈窕,走路如弱柳扶風,應該是吳越一帶過來的美人,她款款的坐在凳子上,一手撥著琵琶一邊輕輕的唱起了江南小調,音調柔軟,嗓音甜蜜,不愧是吳儂軟語。
林穆顏心想真不愧是這京城第一流酒樓,節目竟如此精致,由衷的鼓起掌來,一曲唱完,貴公子們都紛紛奉送貴重的纏頭。
隨後上場的是一個梳著雙環髻的女孩兒,長相嬌俏,甜蜜可愛,粉嘟嘟的臉蛋,大大的眼睛笑起來就彎成了兩個月牙兒,她走到台上的時候,已經有人把琴搬到了麵前,林穆顏完全沒有想到這個美麗的女孩竟然彈得一手好琴,這麼嘈雜浮躁的地方,她的一曲琴音竟能讓賓客全都安靜下來,一曲弾畢,纏頭比前一個美人還多,穆顏也改變了以往對藝妓的偏見,本以為她們隻是以色相侍人,沒想到個個都在自己的才藝上下了苦工,值得敬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