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最疼他,趕緊拉他左右查看,這時,他十二歲的兄弟漢材出來了,身後還跟著幾個相好的孩子:“呀,新郎官回來了!”
“不是,是大將軍回來了!”
“哪,他能當官兒?他肯定是偷了官兒的馬跑回來了!”
“你胡說,”
“誰胡說,你看他的樣兒?穿有蟒袍,戴有烏紗,插著野雞翎沒有?”
爹娘驅趕著小毛孩子,將漢可帶回了家,這裏沒有經過聯軍的掃蕩,情況還算安定,又聽說洋鬼子被趕跑了,就是逃走的也回來了。
寬闊大院落裏,三棵大梨樹枝頭滿是青色的梨疙瘩。石榴樹,柿子樹也長得正旺盛,葡萄架子被濃鬱的綠葉覆蓋了。窮困人家也有美好的一麵。
就在葡萄架下,漢可傻了。
一個穿著碎花方格土布紅衣的大閨女,正安靜地坐在葡萄架下擇著野菜,一麵在木桶裏清洗,她中等身材,眉目如畫,神情婉約,皮膚白得象雪,漢可進來的聲音驚動了她,她一抬頭,很不羞澀地盯著他看了眼兒,漢可立刻就覺得,整個世界都消失了,隻剩下麵前這一個。
這個黃花大閨女比洋鬼子的修女強上一百倍啦。
漢可正在發呆,那閨女低頭一笑,趕緊抱著木盆進屋子裏去了。
奶奶出來,用拐杖敲著堅硬的地麵:“你天打雷劈的龜孫子王八蛋,還不滾過來叫奶奶看看!”
漢可急忙奔過去,給奶奶磕頭。奶奶將他上下看了幾遍,狠狠用拐杖在他背上一敲:“滾,嚇死我了。這不沒事麼!”
漢可對營長並沒有說謊,他爺爺確實是死了,不過,那是幾年前的事情,他也不怕爺爺在陰間恨他,倒是奶奶在爺爺死後,脾氣怪了很多。
漢可正要起來,奶奶又揪住他的耳朵,“看了,沒有,這屋子裏的就是你媳婦,奶奶給你撿來的,路上撿來的。”
漢可的心裏咚咚咚跳得厲害。他真的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麼俊的閨女竟然要做自己的媳婦,給自己隨便地那個這個?這是真的嗎?
舅舅,爹娘幾個正在商量著什麼,漢可都沒有聽進他們的話,他正想進屋子裏去再看看自己未來的媳婦,解解心癢,被奶奶的拐杖擋住了去路:“別急,奶奶問你,你當官了沒有?給咱漢家爭臉回來沒有?”
“奶奶,我當了班長!真的!”漢可得意洋洋地挺起了胸膛。
“好!好!好!龜孫子,班長和保長哪個大?”
“我不知道,不過,我是騎馬來的!”漢可不想讓奶奶失望。
“騎馬來的?那是大官呀!有出息!有種,龜孫子王八!奶奶告訴你,你既然給奶奶爭了臉,奶奶也就得給你點兒甜頭,奶奶定了,今天夜裏都給你們圓房!”
“啊?”漢可感覺自己象羽毛一樣噌一聲就飄起來了。
事情就這麼簡單,雖然吃飯的時候,漢可的爹娘,奶奶,都在上房屋子裏,那十分耐看的閨女隻是幫助著盛飯,連正桌邊坐都不敢,羞澀得不行,但非常勤快地操持了剩餘的家務,將鍋碗瓢盆什麼的清洗幹淨,兩人就真的圓房了。
“龜孫子,咱不能再講究了,現在世道亂啊,你奶奶我心急,等不得了,要是我給洋鬼子的槍子打死了,連重孫子都沒有抱過,豈不是虧死了?我好歹也煎熬了六十多歲了,”奶奶彎曲著九十度的腰,滿臉紅光:“小可惡,你給奶奶爭口氣,立即把這件事情辦了!”
“奶奶,你說啥意思?”漢可確實有些莫名其妙的,他一心都想在那姑娘身上,剛才吃飯的時候,姑娘往來端飯上菜,舉止文雅,輕盈,尤其是身材,在單薄的夏衣裏顯得格外動人,漢可的一顆心都叫她給攪拌得七零八落不能消停。
“養兒不教如養驢!”奶奶用拐杖代替教鞭:“你們先圓房,然後咱再辦幾桌子酒席,把你七大姑八小姨街坊鄰居的都請來樂嗬樂嗬。”
爹和娘隻在旁邊咧嘴笑,一聲不吭,直到奶奶的拐杖放開漢可,娘才領著他往外邊走,隨手一指,在後麵推了一把。
漢可的家有三座房子,全是土坯草房,已經蓋了不知道多少年了。上房的牆壁開裂了無數的縫隙,全靠著泥漿塗抹勾掛。今年雨水勤,居然長出許多的青苔,非常新鮮可愛。房簷下還幾幾咋咋藏了三四個鳥窩子,熱鬧著呢,漢可心急如焚地闖到了左廂房,推開門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