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去一下。”
東方恒喘著氣,神色複雜地看著顧炎漸漸遠去,少年的背影在月光下顯得無比頹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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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我沒有資格說他。”顧炎滿臉苦笑地說“現在的他不就是過去的我。他在逃避宿命,恐懼死亡。我又何嚐不是呢?對吧。”
他纏著繃帶的手輕輕撫摸著麵前冰冷的石碑上鮮紅的名字,動作輕柔地如同拂過的微風。
“如果不是我的懦弱,你也不會這樣吧。不會死去,卻再也無法醒來,被當成已死之人,名字刻在了“凋零石碑”上。”
顧炎記得很清楚,那張白色的病床和病床上躺著的少女,她的臉色蒼白如紙。他還記得教會邀請的著名醫學家搖著頭歎息地說過,這種嚴重的腦損害,病人能夠醒來的可能隻有八十四萬分之一,這麼低的概率跟已經死亡有什麼差別。
那個時候他倒挺有氣勢地吼道隻要她還有呼吸我就不會放棄。然後用全部的辰跟教會換了教會名下最好的醫院中一間重症病房十年的使用權。可之後卻沒有勇氣去看看她,整天隻知道吃喝玩樂企圖忘記回憶。今天倒理直氣壯地去批評東方恒那小子了。
也許是因為一年前的夏初,女孩在星空下波光粼粼的河邊也用同樣的話訓過自己。
不知道為什麼,會有種想哭的感覺。迷迷糊糊間顧炎聽到記憶裏牢記的甜美聲音∶
“別哭嘛,我會陪著你的,一直陪著你。”
“滴嗒”
水珠落聲的聲音在寂靜的夜裏格外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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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撒冷走進房間時,午夜的鍾聲剛敲響第十二聲。迦南裏忙著完成任務的驅魔師們不是連夜出發快馬加鞭,就是回去補償睡眠養精蘊銳,整個村莊沒有一點兒生機。
房間裏的壁爐並沒有熄滅多久,摸下去還有點兒燙手。葉撒冷仔細地察看房間裏的情況,顧炎並不在,而且餐桌還淩亂地灑滿了黑色小方塊。葉撒冷走了過去,拿起黑色方塊狀固體嗅了嗅,他的腳步很輕,沒發出一點聲響。
“吃飯吃一半離席。看來顧炎又去那兒了。”葉撒冷自言自語道,他那麵癱的臉難得地表現出一絲擔心。
“啪。”牆角處傳出一聲輕微的響聲,雖然不明顯,卻引起葉撒冷注意。他脫下左手的手套,將右手的食指和中指按在左手手背的魔法陣上,猛地一抽。看不見的劍——承影,已經被他握在手裏,然後他一個衝刺,在瞬間躍到角落中。
“啟!”葉撒冷吐出一個字,他的命令被接受了,承影看不見的劍身發出微弱的白光。借助著道白光,葉撒冷看清楚了眼前的景象——被他帶著通過布滿危險的迦南之路的那個新成員抱著雙腿蜷縮在角落裏睡覺了,而葉撒冷的寶劍承影正架在他的脖子上,隻要再往前一點,承影鋒利的劍刃就會割開他的動脈和氣管。
新成員並不知道有把寶劍架在他的脖子上,他在睡夢中發出幸福的“哼哼”聲。
葉撒冷收回了劍,把劍重新按回烙印中,然後他有點猶豫地伸出手,似乎是想把快樂地哼著的那位抱起來。可以看出他因為什麼不為人知的事而內心矛盾,他伸出的手抖地利害。
最終葉撒冷還是沒有去動東方恒,他在猶豫之後選擇了縮回伸出的手,然後脫下西裝外套蓋在了東方恒身上,安安靜靜地離去。
東方恒到達教會的第一天已經過去,未來的路對他而言還是迷霧,目光無法穿過的濃霧。
東方恒放心地睡著,卻不知對某些人而言這是一個無法安眠的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