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人們嘰嘰喳喳的議論中,送葬隊伍有序的前行著。
長長的隊伍,最引人矚目的倒不是那極盡奢華的朱紅色大棺,反倒是綴在末尾的一抬轎子,八人抬的大轎,掛了素白的輕紗,風吹起簾幔的時候,隻隱約看見裏麵坐了個一身喪服的人,用白紗覆麵,隻露出一雙哭紅的眼睛。
肖白悄悄地隱匿在送葬隊伍裏,聽著人們七嘴八舌的議論聲,啞然失笑,都說蓋棺定論,這回她倒是真得了這機緣聽聽後人對自己的評價了。
嗩呐吹吹打打,浩浩蕩蕩的一行人終於出了城。
再往前就是她的埋屍地了,為了防止墓地位置泄露,落於心懷不軌之人手裏,送葬的人隻剩下了死者的親信。
肖白目送著他們遠去,卻並沒跟著眾人回城,反倒遠遠地綴在了隊伍後麵。
她傻了才會回去,天曉得秦岑那廝會不會直接將她扔到亂葬崗去,那可是自己的屍體,她總不能看著它被野狗叼了去。
幾個人七拐八拐的進了山,照這路線,目的地根本不會是她選定的墓地,果不其然,在一個陰森森連陽光都照不進來的小山坡,眾人停了腳步。
“就這吧,停轎”是秦岑的聲音,她隱匿在一棵樹上,暗中觀察。
秦岑總算是肯挪動他的玉足,下了轎子。
跟隨過來的都是他的親信,昨晚的事他們也是曉得的,秦岑也就不再偽裝,一把扯下了麵紗。
肖白在樹上看的真切,為了遮擋那一排青紫色牙印,那麵紗怕是選了厚重的料子,秦岑臉色憋得通紅,緩了半天氣兒,才舒展過來。
肖白竊笑,悄咪咪的盯著底下人的一舉一動。
“開棺”秦岑眯眼,昨夜自衛然自己躺回棺材後,那屍體就再無動靜,可這屍能詐一回,難保不會詐第二回,他總得親眼看了才放心。
屍體安安靜靜的躺在棺中,為了今天的遺體瞻仰,臉上的胭脂已被洗去,隻剩下蒼白的容顏。纖長的睫毛被風吹動,好似下一秒就會醒過來,可秦岑等了半晌,也沒見那屍體有醒來的模樣。
她大概永遠也不會再醒來了。
“動手吧”他扭過臉,再沒瞧她一眼。
棺材被重新關閉,幾捧黃土便掩蓋了曾被人們奉為傳奇的一代富豪。
秦岑早就走了,留下的人也看出了主君的不在意,隨便鏟了幾鍬土,草草的敷衍了事,連個墳頭都沒堆,便火急火燎的下山了,這陰森森的鬼地方,還有一個隨時可能詐屍的死人,傻子才呆在這。
肖白從樹上跳下來,拿出藏在腰間的小鏟,掘起了自己的墳。
好在他們埋得不深,不久她便挖到了棺材。
“衛然,你說你怎麼就混到了這份上”
“你說你要是真死在這,誰會來給你收屍啊”
“我早該要個兒子的”肖白費力的起棺,有汗水從額前滑過“至少,我現在不用一個人來這刨屍”
“吱嘎”棺蓋慢慢的被撬開,一股腐爛氣息混著藥香的味道撲鼻而來,她終於又一次看到自己那慘白的臉。
寂靜的林子中,她俯下身輕輕地抱起自己的屍身。
“衛然,真慘啊”有液體滴落在屍體臉上,順著眼角滑下,最後無聲的消失在塵土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