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專的第一年,當送我來校的父親離去,遠離家鄉,遠離親人,當可供依靠的家鄉和親人這兩種心理坐標中心,都遠離於我,我忽然麵臨極其惶恐的處境,這種處境幾乎存在於每一天,從早到晚,就是睡覺也不能逃避。
嚴重的焦慮,還存在於很多的方麵,比如麵臨每天要與大量陌生人接觸的處境,在一個陌生的地方獨立麵對生存的挑戰,對世界與他人的本能般的排斥感,種種不能適應生活的屈辱……
惶恐的極致,就是內在的暴怒。
意誌是改變的最重要因素。
周末的時候,我曾經邀約三個同學一起長途跋涉,一整天的徒步,近百裏路應該是有的吧!其中一個堅持不下來,回程坐車走了。然而雙腿的僵硬與酸痛,對於意誌的鍛煉,給我的感覺,卻是微乎其微的效果。
冷水浴對於精神意誌力的鍛煉,效果非常顯著。寢室樓後麵的洗衣洗澡的地方,寒風凜冽,風力尤其的大,天氣不是那麼冷的時候,偶爾還能見到少數的幾個同伴也在冷水浴,日複一日,越來越少,不久隻剩下我。可是我每次洗完澡,還要****著身子將衣服全部洗完,然後才回寢室。
寒風刮來,一桶桶的冷水,從頭澆下來,全身的冰冷的刺激,大腦中的感覺跟癲癇或痙攣的時候觸電的感覺有些類似,隻是更為輕微,效果不到十分之一,當冰涼的水從頭到腳往下衝,這樣一種感覺隨之而來,傳遍全身……
從第一學期第一次這樣幹以後,我就再也沒有去過提供熱水的收費浴室了。
於是,從那開始,同學們便經常可以在寒冬臘月的天氣裏,甚至呼嘯的寒風裹挾著雪花瘋狂飛舞的日子裏,看見一個手提裝著幹淨衣服的水桶,渾身赤裸裸的男同學,臉孔被凍得發青,且因長時間頑固的抵抗寒冷而導致變形的一邊大一邊小,凶神惡煞的從寢室樓後麵露天的洗衣洗澡處走進來,旁若無人的穿行在寢室走廊之間……
那是洗過澡洗完衣服後的我。
而在此之前,我要脫下衣服,隻穿著一條褲衩,在雙層床上單手倒立,在寢室地上做十指俯臥撐和兩指俯臥撐。
進行高強度體育鍛煉的目的,就在於確認一個信仰:人類的一切能力,都可以通過訓練提高。
來自自我經驗的秘密:大腦能力很大程度上取決於意誌。冷水浴等種種非常手段,對於意誌的磨練與大腦能力的提高是密切相關的。
中專幾年的生活,讓我適應了原本不屬於我的世界。原本在我的世界與別人的世界之間,有一個明確的界限。我幾乎永遠不可能涉足別人的世界,而且別人的世界,始終對我存在著極大的威脅感,令我排斥,令我惶恐。
但是後來一切都改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