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俞美人吐露心語(1 / 3)

泗寧市沿江路,初冬的江南之夜,依舊溫馨怡人,處處依然是滿眼的綠色與蔥蘢。由新城向老城區延伸的天燃氣跨江管道輸送工程,不分晝夜,緊鑼密鼓地鋪設。

俞娜前往新城區市二醫院高幹病房,最後一次看望了全身插滿了管子、氣若遊絲的老局長柯依楠後,眉頭緊鎖,順著沿江路江邊花園慢無目的地走,邊走邊想。柯局長說下就下,說倒就倒了。柯局長病退後,一直在冷冷清清中度日。也許是曾經的熱鬧與突然的落寞之間,人情冷暖反差太大,導致全身的器官難以調適,出現一係列器官物理性壞死。老局長真要走了,俞娜越想越心疼。老局長一直把自己當成幹女兒,當初想讓自己做他的兒媳,自己不同意,局長也沒責怪,更沒給自己穿小鞋,還是把自己當女兒。多少次陪同老局長出差,同住賓館,老局長都沒動過半點邪念,隻是非常愛憐地撫mo過自己的頭發。丁一凡不像老局長,一度瞄準自己,曾經以談心為名,以提任自己副處長職務為誘餌,說著說著,一把摟住自己,沒讓他得逞而一直記恨在心。自己則經常早退遲到,以示抗議。嗨,真是怪事,堂堂一個局長,竟也不敢找自己麻煩了。做過虧心事的人,許是心虛;心虛的人,一定做過虧心事。像老局長這樣,文化不高但意誌堅定,身體不好但品德高尚的人,怎麼就像恐龍一樣滅絕了呢,怎麼一些男人總是色迷迷地盯著女人的上半身,老想著下半shen呢?俞娜想起了賈副市長那張臭嘴,特惡心,說男人是衣冠禽獸,一點不過份。賈副市長多次撥打自己的電話,說出的話酸得掉牙,告他騷擾算是便宜了他。假如自己稍稍發點信號,他肯定就會像饑餓的狼,猛撲過來。

俞娜想起了主動下崗的前夫、即將被動下崗的續任丈夫,以及史副局長、張處長、網友斯蔓和文雨。轉而又想起那渺小而偉大的*,一次次遭受雷鳴電閃,瘋狂打擊的煎熬後,如今,已讓自己疾病纏身,每月定期釋放的白細胞、壞死的紅細胞,現在也像是地攤上擺的鍾表,滴滴嗒嗒,停停走走,時間一點都不準了。我為什麼要那麼漂亮,單位裏漂亮的為什麼會是我啊?如果我不漂亮,沒有打擾,平實地工作,寧靜地生活,按時上下班,該有多好啊。

俞娜漫無目的地走,沿著橫跨護城河,連接新老城區的烏江大橋,從新城走到老城江畔,本能地走進了昔日無數次與文雨幽會的江畔公園。以前,感覺文雨靈氣、幽默,敢作敢為有氣魄,十足的陽剛之氣,雖小自己兩歲,卻像一個大哥哥,體貼、關心與嗬護。直到後來,都不知道怎麼回事,被他扒得一絲不掛……有一段時間,文雨頻頻電話相邀,煩得自己心慌意亂,如今,想主動邀他出來,都不那麼容易了。也許,在關於情愛方麵,男人真的是專一而不持久,女人是持久而不專一麼?俞娜一時明白,一時又格外糊塗起來,隻有兩岸的花草樹木,歲歲枯葉散盡,年年泛出新綠。有多少人,一如這樹這花這草這葉,蕩著春風,在春的躁動,夏的熾熱中,走進官場、商海,情場……在豐盈的秋季,許多人收獲滿盈,也有許多人落泊而去,經受著冬的蕭殺與無情,有人含冤而去渴望重生,有人期待著又一輪春訊,投入又一輪搏殺……花謝花開,又是一年春來到,真是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啊。不知道一些失意的人,落敗的人,一些有了收獲還渴望著更多收獲的人,到底是一種什麼心情。

看著一江秋水,俞娜不由自動地想起了當年位居高官,卻也依江而憂,仰望長安的辛棄疾。他那首《菩薩蠻。書江西造口壁》,應當是佇立江南虔誠的鬱孤台,依江而思而憂,表達了特殊的心情,但也徹頭徹底地暴露了男人永不知足的野心與陰謀。其時發配江南的辛同誌,也許四十出頭罷,位及“提刑”長官,屬於現在的公安廳、司法廳、農業廳,三廳合一的官員,在官銜上還是丁一凡的上級,但辛同誌還是憂傷不盡,道出了“孤獨台下清江水,中間多少行人淚”的無奈與感傷。男人的憂傷不同於女人,女人憂夫憂子憂家憂他人,男人的憂傷是憂官憂色憂錢憂自己。辛同誌身在美景不盡,氣候宜人的江南,不就道出了“西北望長安,可憐無數山”的可憐巴巴的真實想法麼?渴望皇帝召回長安的願望多麼迫切!辛同誌回長安到底要幹什麼?不就期冀有一天,也能夠“後宮佳麗三千人,三千寵愛在一身”麼?男人真是燙不死的豬,打不殘的狼,吼不退的虎啊,即使一時私願未逞,依然會奮不顧身,陰謀算盡。打不死砸不爛的辛同誌,他的“青山遮不住,畢竟東流去”的所謂名言名句,活脫脫赤裸裸徹頭徹尾地暴露了男人的私心雜念。身居皇帝左右的和紳,不就成就了“和紳跌倒,嘉慶吃飽”的千古奇觀?和紳如此,嚴蒿亦是。金錢與美色,兩者同俱有,男人則無憂。表麵上,辛同誌似乎有什麼遠大抱負。什麼是男人的“抱負”?男人的“抱負”,等於“抱妞”、“泡妞”。在辛同誌所謂的千古名詞的最後,出現了千古聞名的敗筆,什麼“江晚正愁餘,山深聞鷓鴣”?這不是與前一句牛氣衝天的什麼理想,顯得多麼格格不入啊,但卻真實地流露了出男人的私心與雜念。男人,時時處處在“愁”著“餘”,“餘”的愁,餘的樂,餘的喜怒和哀樂,總是以打擊同類和玩弄異類為終極目的……

俞娜沿著江畔,在斑駁的月影和街燈下幽幽暗暗的公園小道慢悠悠地走著想著。眼前,晃過一對緊緊依偎在一起的戀人。俞娜轉身一看,哇,怎麼和文雨那麼像?再一看,天哪,這不就是文雨麼?文雨不是說和高書記打撲克麼?俞娜從後麵快步跟上去。文雨加快腳步,摟在筱筱腰間的手,放下來牽著她,快步朝前走。俞娜走上去,橫在在文雨麵前,揚起手,啪的一聲掃在他臉上,快步跑出公園。

“她是誰?是誰?”筱筱驚慌失措。

“不認識,是瘋子,一個瘋子。”文雨跑出幾步,邊跑邊說:“我揍死她。”

筱筱信以為真,邊追邊喊:“回來,回來!”

文雨返回,牽著筱筱的手,又融入濃濃的夜色中。

夜半時分,文雨把筱筱整理成柔軟的麵團,讓她輕輕地喘息著躺在臥室後,一步一步搖回家。途中,沉思片刻,連續給俞娜發了六條信息,第一次真實地把筱筱的真實名字告知俞娜。告訴她,你不是仇恨丁一凡嗎,要打倒丁一凡,就需要筱筱,有了筱筱,你就是法官,你可宣判他無期、死刑,讓丁一凡五馬分屍就像高中生解答小學生數學題一樣容易得讓你不能不相信。

“吹牛放屁吧,你。”俞娜簡短而充滿怨氣的回複,文雨不但不難過,眼角的魚尾紋擠成一團,發現癡情女人的低智商僅僅高及溫順的貓,你輕輕地一伸手,她就俯首貼耳投入你的掌心,讓你盡情玩賞而毫無戒備。

文雨針對俞娜說的“吹牛”,靈機一動,迅速轉移她的視線,按了一條《吹牛》的短信過去:“一隻蚊子和一隻蟑螂趴在浴室窗台上,偷看姑娘洗澡。蚊子指著姑娘吹牛說,我以前在她胸前叮了兩個包,到現在還越腫越大。蟑螂非常不屑地說,這有什麼?我以前在他兩腿間砍了一刀,到現在還血流不止……”

俞娜咯咯地笑翻後,轉怒為喜,接著又收到了文雨連發的信息,什麼馬上就是處長了,王燦立即滾蛋。王燦滾蛋後,調你到身邊來,關曉霖的位置,以後就是你的,你想幹活不幹活想開溜想整人任由選擇,最後告訴她,自己可以沒有老婆,但不能沒有娜娜。俞娜雖不指望當什麼處長,但被文雨一說,禁不住熱流奔湧,砰然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