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附近走了一圈之後，林菀之回到青藜苑中，讓夢瑩也早些休息，不用等著伺候，自己再看會子書。
夢瑩離開後，林菀之取了幾盞燈籠掛在院子的梅花樹上，燈籠隨風搖擺，燈火搖曳，樹影斑駁。梅花淡淡的香氣縈繞在空氣中，燭火下少女孤寂的背影，不禁讓人生出幾分憐愛。
沈聿懷坐在牆頭看著燈火映照的少女的臉，比之宮中娘娘，她不端莊大氣，與其他世家小姐相比，樣貌也算不得上乘。隻是那一雙眼，透露出的清冷，比化雪的春水還要冷上幾分。
“古往今來，做梁上君子之人盈多，做牆頭君子的怕是隻有閣下一人。”少女聲若寒冰，手中翻弄書卷，並未抬頭。
牆頭上的沈聿懷一躍而下，朗聲笑道：“被發現了！”
林菀之聽得聲音，抬起頭來，彼時，從樹影中走出白日裏笑如暖陽的華服少年。
林菀之起身詫異道：“王爺怎麼在牆頭坐著？”
“那你又是如何知道那裏有人的呢？”
“原本從那裏可以看到遠處的藏書閣，牆麵平白的高出了許多，不是有人在那裏難不成是貓嗎？”少女莞爾一笑道。
“哈哈哈，倒是本王大意了！”沈聿懷笑著從身後拿出兩壇酒放在桌上說道：“今夜，他們在歡慶新歲，闔家團圓，我們倆沒娘親的人倒遇到一處了。”
林菀之垂眸，眼神黯淡：“王爺不是還有皇上嗎？”
“父皇，也不是我一個人的父皇。”沈聿懷輕笑一聲：“怎麼？不願意陪本王喝上一盅？”
光影中的少女衝他清淺一笑，將酒壇封口打開，仰頭喝了一大口，用袖子擦拭嘴角，儼然不像是世家大族中的小姐。
沈聿懷也坐了下來，兩人無言喝酒，院子裏晚風梅香、燈火餘雪、佳人在旁，如此良辰美景，別樣風華。
一壇子酒就不一會兒就見底了，林菀之手托腮，臉頰一片紅暈，垂眉低頭，轉盼流光。
“母妃在我七歲時就病逝了。”沈聿懷先打破了安靜的氣氛：“在我印象中，她溫婉大方，待人溫和。後來我年歲漸長，母妃在我記憶中的模樣就越來越模糊，到現在，竟不能完全想起來了。”
他抬眼望天，眼神深邃，與白天那位拌嘴的王爺全然不像是同一個人。林菀之不知道他為什麼對她說這些，其實他們今日才相識，現在也隻能算見第二麵而已。
“每逢佳節倍思親，活了十六年，今天才算真正體會到這句話的意味。”林菀之並沒有接他的話，自顧自的說道：“從前聽書時總想遊曆山川，覺得被家裏禁錮，後來才知道，父母家人健在，才是最好的。”
“這宮裏看著人多，實則冷清至極。人與人之間都是利益關係，真情可貴啊！”
“王爺自小在宮裏長大，看的透徹。我家中關係簡單，父親隻有娘親一個妻子，不懂那些後院的行當。不過，也謝謝王爺提醒！”
沈聿懷看著她，嘴角上揚道：“從我見你開始，我就知道你是一個不簡單的人。你們女子都愛講直覺，也許我就是憑直覺這樣認為的。”
與其他人不同，他沒有彎彎繞繞的套話，而是直接當麵對她講了出來。林菀之看著他，星辰般的眼裏似漩渦一般看不到底，棱角分明的臉上一半映著燭火，一半藏在陰影裏，教人看不真切。
見第一麵時，沈聿懷隻覺得她同其他的世家小姐不同，又說不出哪裏不同。她背影孤傲，氣質清冷，梨渦淺笑時眼裏卻是寒意透徹，這樣的人注定不會平凡過一生，也許她會是他們那條路上同伴。
想的遠了些，沈聿懷起身說道：“酒喝完了，該走了。”
“多謝林姑娘今晚的陪伴。”
“王爺慢走，不送。”
少年輕輕一躍，消失在了牆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