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過早膳後,沈嘉止和沈聿懷在院子裏比劃武功,林菀之在一旁看書,賢妃在給沈嘉止繡荷包。
如此場景像極了從前在林府時的樣子。那時候,父親在院子裏教她習武,母親總是坐在亭子裏看書或給父親縫補衣服,一家三口其樂融融,如今已是物是人非。林菀之恨不能手刃凶手,以告慰父母及林府上下所有人的在天之靈,想到這裏,拿著書本的手不禁更用力了些,發出了紙張摩擦的聲音。
賢妃察覺到異樣,忙問道:“菀之,你怎麼了?”
那邊剛比劃完的兩兄弟賢妃問話,也轉身看著她。
林菀之回過神來,裝作羞澀的模樣回答:“啊,沒什麼,可能是昨晚青姨送的桂花糕太好吃了,忍不住多吃了幾塊,剛剛肚子有些不舒服。”
賢妃捂嘴笑道:“也是個小饞貓!”
沈聿懷也跟著笑話她是個貪吃鬼,隻有沈嘉止靜靜地望著她,並不言語。
時間一晃便到了晚上,宮裏也開始熱鬧起來。
每一盞宮燈都被點上,樹上還掛了燈籠,明明是黑夜,卻裝飾的像是白晝一般。清樂殿更是裝飾的富麗堂皇,漢白玉的地磚,紅木桌椅,殿中所掛的帷幔乃是江南進貢的雲錦,一匹雲錦的市價是一錠金子,名貴至極。
宮女太監們也都各司其職,緊張又忙碌的準備著晚宴的各項東西。大殿之已有一些王爺、公主坐在席位上,左右交談。
清樂殿中左邊的席位大多是王爺、皇子、郡王等,右邊則是宮妃、公主等女眷的席位。林菀之隨著賢妃來到清樂殿,由太監引到右邊席位的第二張桌子,林菀之在賢妃後麵一張桌子坐下。她端坐在椅子上,並不到處觀望,隻低頭聽賢妃同左邊的容嬪講話。
大殿突然鴉默雀靜,一位太監模樣的男子走進殿中,揚起頭扯著細嗓子喊道:“皇上、皇後娘娘到~”
隨即所有人都站在桌子一旁跪了下來,山呼:“恭祝皇上,皇後娘娘吉祥如意!”
隨後聽得一行人步履緩慢的朝著上座走去,待到皇上和皇後落座後,方聽得一渾厚的中年男子的聲音:“眾愛卿平身。”
所有人才緩緩起身落座,這時林菀之發現賢妃右邊的首座,一位珠光寶氣的中年婦人坐了下來。剛一落座,那婦人便轉過身來看著賢妃道:“喲,賢妃妹妹今日也來了,還以為有了林家小姐作伴,妹妹連淩華宮都不出了呢!”
這一番話惹得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賢妃和身後的林菀之身上。雖說那婦人說話陰陽怪氣些,倒也是個事實。自從林菀之進宮以後,賢妃甚少走出淩華宮,後來林菀之搬到青藜苑中,賢妃也隻是來往淩華宮和青藜苑,別的地兒幾乎未踏足。
賢妃還未回答,上座的皇後娘娘開口道:“貴妃沒有撫育過女兒,並不知道女兒貼心,像冬日裏棉襖一樣暖暖的!”說著看向林菀之和賢妃,衝她們微微一笑。
林菀之抬頭看向上座,頭插鳳釵的皇後娘娘雍容華貴地端坐上位,燭光映射下的臉,已然有了深刻的歲月的痕跡。兩頰的顴骨高聳,眼眶深陷,眼神犀利的掃過眾人,又回到那位貴妃身上。
那位貴妃用手帕拭了下嘴角,笑的更深了:“臣妾沒有女兒,可是有兒子呀!皇後娘娘才帶了幾天榮明公主,便似親生母女一般了嗎?”
等到貴妃說完,皇後的臉色更加難看了。
皇後無子,榮明公主也是前些日子才開始撫養的,陳貴妃這樣一說,倒戳中了皇後的痛處。
大殿之中,無人敢開口。皇後眼神森然,那張精瘦臉看著甚是可怕。
皇上看不下去了,說道:“行了,帝姬,皇子都一樣,都是朕的骨肉,何必分個高下出來。”
“宴席開始吧!”
隨即樂官奏樂,從殿外進來一列著舞衣的宮女跳起了綠腰舞。她們身姿妙曼,舞姿輕盈柔美,展現出自己最好的狀態。看向上座的帝王時,作小女兒般的嬌羞狀,盼望能被皇上相中,從此錦衣玉食,享受榮華。
其實這樣的宴會實則無趣了些,林菀之向賢妃辭行,說殿中空氣煩悶,絲竹之音吵得頭疼,想出去走走。賢妃囑咐她夜間別亂走,早些回去歇息,才讓她離開。
走出清樂殿,燥熱的氣息被北風吹一吹,原本亂哄哄的腦袋一下子就清醒了。將披在身上的狐皮大氅整理一下,朝著一旁的小路走去。漸漸遠離了吹彈歌舞的大殿,如此羊腸小道安靜的讓人心中舒服。林菀之緩緩的走著,夢瑩默默跟在身後,兩人都不言語,沒有察覺背後樹叢之中,一個黑影正看著她們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