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二剛不幹了,找我來說,要是不乘著我在世把房賣了分錢,我一走,他一分錢家產也落不著!
我最疼二剛,雖然手心手背都是肉,可也不能讓老二吃虧呀,我就把這意思跟大剛說了。當時兩口子就跟我翻了,連孫女都跟著一塊兒鬧,說是我不疼她了!
那一陣,真把我鬧病了,發了幾天燒,家裏沒人給我倒一杯水。我不做飯,他們一家三口就在外邊吃,後來索性回親家那兒去了。我自己撐著起來燒點兒麵吃,才挺了過來。這一病,我倒是想明白了,我真是白白疼了大剛一場,白白把小孫女當心肝寶貴了十來年,心一橫,打電話把二剛叫來,把房賣了。賣了600多萬,倆兒子,一家300萬。我自己就留了點兒零頭。
那您住哪兒?於女士急著問。
租房住唄!在原來的小區時租了一套小一居,月租金便宜,就一千塊錢,我每月從退休金裏拿出一半來交房租,反正有退休金,我就有房住。
給倆兒子分了家,自己一人租個小房子住,一身輕鬆了,身後大事已了。我還能活幾天?自己每天買把菜煮點兒飯,簡單得很,這才有工夫看我的腿了。
劉女士問,你那600萬,為啥自己不多留點兒哪,萬一您以後有什麼事,怎麼辦,向兒子伸手?
孫老太說,分了痛快了,兩下幹淨,誰也別惦記著遺產了,萬一有事伸手,兒子也不能不管,一人300萬,幾輩子賺得來嗬,我就差割肉給兒子了。
說著帶了哭腔。孫老太憶起,當時給倆兒子分錢的時候,心裏還想可能兒子們得說,媽,您自己多留下點兒吧,畢竟媽把一輩子都給你們了,快進棺材的時候,連自己的家都沒有了,可是倆兒子一個都沒吱聲,把幾百萬塊錢裝了就走了。走了半個月,也沒有一人給當媽的打個電話,一個電話沒有!
自己那個寒心哪,雖然那是個大六月,可心比冰窖還涼!
那幾天,為了寬心,把家裏的相冊翻了幾遍。尤其是倆兒子小時候和夫妻倆一起照的全家福。在那些照片上,倆兒子依偎在她的兩邊,多麼親熱,多麼貼心,漂亮得像是一對小天使!現在,倆兒子都40開外了,大剛快要50歲,也都是為人父的人了,怎麼變得那麼狠心呢?
聽了孫老太的故事,劉老太不由得咬著牙說:這就是兒子,兒子!
五
孫老太正傷心,就聽於女士說,老太太,您氣色可不好,是我們不對,惹您傷心了。咱們得麵對現實,您別想那些傷心事兒了,先想著怎麼給老大打電話找那200cc的血吧,
孫老太渾身一機靈,想,是嗬,還有座大山得翻過去哪!可是,這個電話可怎麼打嗬?三年前把倆兒子叫到出租屋分賣房的錢,大剛把那一堆錢放進提包,連個招呼都不打,就和老婆兩人摔門而去,從此就沒有了消息。
那回分完錢,自己整整在床上躺了半個月,才慢慢地緩了過來。心裏決絕地想,從此和大剛一刀兩斷。可萬沒有想到今天,還得有事兒求這個兒子。此時她心裏跟明鏡似的,今天打這個電話,也是十有八九的被拒絕,可,還是得打。
孫老太有氣無力地把手機拿起來,在通訊錄裏翻了半天,才找著了大剛的電話。她一咬牙,哆哆嗦嗦地撥了過去。
那邊手機響了半天,沒有人接。孫老太歎著氣放下手機,心想,這個手術不做了吧,自己不換骨股頭,爬著也能活下去!反正已經75歲了,還給兒子們添什麼麻煩哪?
正想掛了,手機裏響起一個沉悶的聲音,誰呀?孫老太趕緊說,是我,你媽!這是幾年來,她第一次聽見大兒子的聲音。
噢,媽,什麼事兒呀?那個聲音是那麼陌生,孫老太一時竟說不出話來。畢竟獨自生活了幾年,孫老太的心堅硬了不少,她簡單扼要地把事說清楚了。
沉默了一會兒,大剛說,媽,不是我不願意獻血,為自己的媽理所應當,可是我最近血壓總是下不來。我也是快50歲的人了,單位獻血都不要我了,您看讓我獻血合適嗎?二剛既然已經接管了這事,就讓他管到底吧!他一人的血不夠,不還有老婆和孩子嗎?說完就掛了電話。
聽大剛如此一番話說下來,孫老太心裏翻江倒海。她沒有想到,幾年沒見大剛,心裏惦記得不行,大剛竟然這麼著就把當媽的打發了。
見孫老太坐在床邊眼睛發直,劉老太說,大姐,別跟兒子生氣了,現在的孩子,幾個不是白眼狼?就當沒有他,咱得為自己活呀!快想別的轍吧,要不您的手術下個禮拜也排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