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常常在思考,如果我在小趙告訴我她要走的時候,我表示悲憤並且加以阻攔,結果會不會不是這個樣子,還是根本不會有什麼區別?盡管後來無數好心的女同學用自己的感受為例告訴我,如果我能表現的再重視她一點,給她一點信念,她一定不會走。我不知道她們說的是真是假。我沒有辦法惋惜,我甚至不知道應不應該惋惜;在一起有很多好處,不在一起也有很多,單純地列舉是沒有辦法想清楚的,更何況是一輩子都在試圖弄明白自己的我:我是誰?我來自那裏,又將去向何處?更重要的是,我究竟生活在一個怎麼樣的時代?
我和高陽一起來到了機場――用他的話說,我是去送小趙,而他是來接我回去。機場的登記指示牌嘩嘩地變換著,我給小趙在門外點燃最後一支煙。她說她忘記了什麼時候愛上了我,她也忘記了什麼時候開始恨我。總之這樣的情緒交織不清,到最後也隻能大概地理出一點端倪,就是,我們確實相愛,但我們確實又不會在一起。
她說她即使忘記了我,也不會忘記我送她回去的那個清晨,我們拉著手走在薄霧蒙蒙的路上。當時我們像小孩子一樣,談論起了如果這個世界隻剩下我們兩個人。當時我們都很興奮,並且爭論不休。她說那個時候,是我們最快樂的一段時光。腦子裏沒有任何掛念,完全忘記了我們現在處在的這個時代,忘記了這個時代是多麼的乏味多麼的荒謬。
她還說,這樣的快樂是我們在一起的理由,然而這一切確隻能在幻想中存在。在這個時代裏,我們其餘的時間就像其餘大部分人們一樣,無謂地行屍走肉,毫無緣由地相愛,毫無緣由地在一起。甚至就當她心甘情願過這樣毫無緣由的日子,我表現的卻像一個謎。她解不開這個謎團,那麼她隻好走掉。這個世界永遠隻有一個世界。相信“存在”本身,是我們一起犯下的錯誤,也是這個時代的錯誤。
說完這句話,她轉身走進了海關。高陽陪著我回了宿舍,直到今天我都沒有再見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