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話:死亡郵遞(3 / 3)

看到照片上的人齊玉剛皺了皺眉:“原來他死了。”

屋內的味道越來越濃,宋啟正的腦袋疼了起來,齊玉剛點了一支煙道:“老張告訴你那些信為什麼郵寄到你們那裏麼?”

宋啟正搖頭:“不知道,我就知道,老張給死人燒信已經有十多年了。”

“商學院的那座橋是人間的奈何橋,死得不明不白的鬼過不去,陰氣都聚在水裏,水又是死水,不活的水引不來陽氣,陰氣太盛,所以很多鬼就去勾引生魂,生魂夠用他們才不會灰飛煙滅,所以在那裏也很有可能是惡鬼,你一定知道那些信裏麵有很多是很早以前的,甚至還有毛筆信,那些都是從各個年代寄給商學院死去的學生的,你不燒給他們,遲早會讓他們整死。”

“那要怎麼辦?”

“你若像老張一樣,每次燒信的時候燒些東西過去,應該能保住平安。再說老張給你鋪了路。”說著齊玉剛從抽屜裏拿出小袋子骨灰,上麵蓋著一縷頭發。

“這是什麼?”宋啟正不解。

“你的發灰,人死有骨灰,半死做發灰,隻有這樣你活著,可在那些死人眼裏你也是個半死的人,老張當年特意讓我做了你的發灰就是怕有朝一日你開了那些給死人的信,自己也死得不明不白。”

宋啟正突然想到幾年前,老張非帶自己去剪發,他無意間掃到他理下的頭發老張撿起了不少,原來老張早也給他鋪好了路:“你這裏還有誰的發灰?”

“劉明傑。”

宋啟正離開的時候齊玉剛拿出抽屜裏的信封道:“幫我把信燒去。”

劉明傑接到陶靜的電話時已經晚上十點了,跑跑卡丁車飛快地在跑道上飛馳,也隻有在遊戲中劉明傑才覺得自己是個英雄,聽到陶靜在那邊哭。劉明傑拿起衣服騎車就往商學院趕去。

商學院的大樓邊,陶靜還是一身白衣,清淡的小臉上帶著一絲淚痕,問明情況劉明傑才知道陶靜讓宿舍的人給排擠出來了。

劉明傑道:“別哭了,等會我送你回去,交了住宿費憑什麼不讓你住。”

陶靜道:“沒用的,她們都是不講理的人。隻有你對我好。”

“對你好?”劉明傑不解。

陶靜笑道:“你還以為我真不知道,給我寫信的一直都是你。”說著笑了起來,越笑越開心,月色下那張淨白的笑臉帶著一股魅惑的色彩。

十點鍾,這是老張告訴他的時間,不能早不能晚,早了那邊的人收不到,晚了陰氣重,絕對是有去無回。搬著信的宋啟正走到那個漢白玉的小橋邊,因為溺死了學生,已經很久沒人在這裏散步了。

劉明傑看著身邊的陶靜,陶靜說:“你送我回去吧。”

“行……”瞬間劉明傑就像什麼都忘了似的跟著陶靜往水裏走,宋啟正看著那個黑影一點點的往河裏走突然大叫一聲,奔過去把棺材狗血的咒符貼在了劉明傑的印堂上。

一霎那劉明傑讓河水冰醒,抬眼一看哪裏還有什麼陶靜的影子,隻有那個有些謝頂的宋啟正。

宋啟正一把拉起劉明傑兩人回到岸上,抬手一看手表,已經九點五十九了,拿出火機還有那些被他扣下的信件,等著學院十點的大鍾,梆,梆,梆。

火燃起,宋啟正把第一封信燃起,一邊燒一邊念叨別纏著活人了,放心走吧,沒有他這些信你們也收不到,燒到第三封的時候,劉明傑一把奪下他手上的信:“你這個瘋子!”

“放下,不然你會後悔。”宋啟正大驚。

劉明傑道:“憑這些我就足以告你私留信件,損毀信件。”

看著劉明傑惱怒地樣子,宋啟正道:“你知道這些是給誰看的信麼?”

“給誰?”

“給死人,活人有活人看的信件,死人有死人看的信,你手上拿著的署名宋玉蘭的信,她根本收不到,宋玉蘭五十年前就死了。”

劉明傑不信怒道:“不可能,怎麼會這麼荒唐,誰會給一個死了五十年的人寫信?”

看著劉明傑惱怒地樣子,宋啟正歎息道:“如果我是你我也不信……”說著從箱子裏找到劉明傑寫給陶靜的信:“你自己看,死人看的信是沒有字的。”

打開信,他洋洋灑灑寫的那麼多字一個都沒有了,淡紫色的信紙還是他噴的紫羅蘭香水,字呢,字那去了?“不可能……剛剛那個。”

宋啟正奪下信道:“有什麼不可能,你以為這世上沒有鬼麼,有,剛剛那個陶靜就是,她三年前因為被同學排擠,心理壓力太大在過馬路的時候被騎車撞飛,就在路口那個花園裏,身體掛在了雕像上,一身白衣染了一身的血。教務處死的那個女孩也叫陶靜,她就是看了你寫給那個陶靜的信,才被她整死的。”

“不可能……”

一箱子信件都被燒掉,隱約間劉明傑看到那些燃燒的紙上沒有字,一個也沒有,隻有殷紅的線,宋啟正說,老張和他說那是陰陽線。

劉明傑的手在顫抖,手裏的茶水濺出來灑在褲子上,宋啟正看著他的樣子道:“別害怕,老張說過,你對他們沒有害處,他們是不會傷你的。”

“張師傅一直給這些鬼送信?”劉明傑不敢相信。太陽穴跳得厲害,仿佛腦神經在一種暴走的狀態。

“我是十五年前認識老張的,那時候他就風雨無阻地給商學院送信,後來他察覺不對找了人看風水,才看出商學院這橋怪,夜晚如奈何橋一樣,因為是死水所以很多死得不明不白怨氣重的鬼魂就都聚在了這裏,很多時候事情是相對的,後來有人給老張托夢說他們收不到信,說他這個郵遞員做的不好,再後來老張順著夢裏那些地址人名找去,有的人剛死沒多久,有的已經死了幾十年,但他們留下的地址都是商學院,那時候老張老伴病了,兒子又下崗,全家都靠著老張一個人。後來老張去廟裏求福,和一位高僧說了這些,高僧隻說命裏有時終須有,要他順其自然,就這麼著老張聽了高僧的話,每到陰月的時候就把信放在橋邊燒,這樣那邊的人就收到,說來也怪,自從老張開始給那邊送信,妻子的病也好了,兒子也有了工作,日子越來越好,老張也信命,總覺這是做了好事給了因報,所以就這麼一燒就燒了十多年,到了節的時候還自己花錢買些壽衣吃的什麼的給燒過去,他總說收不收到這也是份心意。小劉其實這也不是壞事,老張把包留給你,是怕那些鬼不認識你,對你有傷害,畢竟這包跟了老張十多年,他也想帶過去的。你說是吧,老張?”

窗外的風呼呼的,暖和的屋裏帶著一絲陰冷,過了許久,窗戶邊的茶碗動了,慢慢地移到桌子邊,然後掉下去,聽到玻璃杯摔碎的聲音,劉明傑嚇了一跳,用被子蓋住腦袋,宋啟正看在眼裏,跟劉明傑說:“你別怕,這些日子老張一直跟著你,不然怎麼能那麼巧撞來的大客車擦著你過去,我又碰見你被陶靜引下河?他在護著你,他知道把這趟線交給你委屈你了。”

屋裏的燈一閃一閃的,仿佛老張憨厚地笑著說抱歉。

劉明傑失神地坐在那裏,他以為郵遞員這個工作再樸實不過,卻沒想到,做人的郵遞員也要做鬼的郵遞員,做人的郵遞員要捎信,做鬼的郵遞員要燒信。

那天晚上劉明傑沒回家,翻看起老張留給宋啟正要他轉交給下一任郵遞員的摘抄筆記。

林鳳蘭,一九三四年暴斃於商學院,家族一直保留著給這個意外去世的外婆寫信的傳統。

趙平成,一九三六年死於戰場,有個老戰友為了緬懷他,每到他誕辰總會給他寫信。

葉南成,一九七二年自殺於商學院的湖泊,是個詩人,他的死帶動了他詩的價值,現在很多喜歡喜歡他的人都會給他寫信,他再婚的妻子每年清明都會來商學院看他。

……

……

陶靜,二零零五年死於商學院外大街,因為受人排擠精神有些失常,不過是個小姑娘,喜歡和人開玩笑嫉妒心很強,我認識她是在外大街的街道上,拿著一把小洋傘,要我幫她投快遞。她是因為著急送快遞沒看到迎麵而來的大卡車,被撞死在外大街的。晚上別和她見麵,小姑娘很壞喜歡把人往河裏帶。去年商學院就溺死了一個小夥子,就是陶靜幹的。其實他們也很寂寞。

……

……

整整半個本都是老張的記錄,劉明傑看在眼裏不覺有些感動,為了一些莫名其妙的鬼能下這麼多功夫,張師傅真是個好人。

半年後,宋啟正死於心肌梗塞,劉明傑在那堆信件中看到署名宋啟正的就明白,老宋死了,他去商學院的時候帶了一盆馬蹄蓮,老宋說他喜歡這花,劉明傑還在給陶靜寫信,一星期一封,後來他又參加了高考,考上了商學院,但他沒有去念,把通知書在商學院的湖邊捎給奶奶了,幹久了,他就喜歡上了郵遞員這個工作,每周去固定的地方給他們燒信,心裏踏實,做得也愉快。

日子就這麼一天一天的過著,直到有一天信堆裏出現了他的名字,劉明傑,寄信人是張永貴。

打開信,裏麵隻有一行字:

“謝謝你,我放心走了。”

故事繼續進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