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hmygod!我怎麼有這麼多親戚!跟著爸爸或爺爺出去,一路上,“大娘好!”“三爺好!”“小姑好”“小奶好”這種話說了一百遍還是一千遍呢?我的輩分還很高,十歲時,最小的侄子幾個月大,最大的侄女大學畢業,總有衝動叫她“姐姐”。
我還記得我唯一一次有蛋糕的生日。爸爸從鎮江回來看我們,扛著一個蛋糕盒,裏麵有奶油的香味兒。甜膩膩的奶油,惟妙惟肖的奶油花,鬆軟的蛋糕。爺爺奶奶不吃,堂姐霄霄和堂妹小二竟然也不吃,我們吃了一塊又一塊,蛋糕代替我做了主角。第二天早上,我們想找爸爸,問問爺爺,問問奶奶,誰也不肯告訴我們爸爸的去向。是的,小孩子好騙,爸爸早在我們睡著的時候回鎮江了,找,上哪兒找去?
鄉村故事,怎麼講也講不完。它似乎隻有兩年,但在我們心裏卻是永遠。來鎮江,我們都變成了“土控”。讓我來解釋一下:家鄉的味道就是土的味道,土房子土路,土院子土牆。每當我們聞到冬日早晨的太陽與土的芬芳,總是閉上眼睛,回味童年的小村,童年的故鄉。
我知道當時我才四周歲,但我清清楚楚的記得,當時對故鄉有說不盡的不舍,但是沒有表現出來。我懷念故鄉,懷念大灶煮的飯,懷念奶奶攤的煎餅,懷念被下毒逝世老貓咪和失蹤的雪兒。沒有經曆過,你就永遠也無法理解久別故鄉人的傷痛,奶奶就在我二年級時去世,從小被奶奶帶的孩子,如今奶奶不在了,一定接受不了現實。
你可能不知道吧,這片土地上的音樂也非同尋常。那些在葬禮上表演的人,用的都是嗩呐,喇叭,奏出的曲子又悲傷又喜慶,十分神奇。大姑爺請來的那群家夥,唱得那叫一個難聽,我們聽得受不了了,想去把他們轟下來,正好讓自己膽子大點。可到那邊又不敢了,大姑爺又以教我學厚臉的名義來讓我去,父親說:“這群人就是你大姑爺請來的,讓他跟你去還不行嗎?”來到台下,他們又換了原來的人唱。後來一打聽,原來的人不在,才換了那些蠢貨。天鵝姐姐大怒:“就因為她不在就隨隨便便換人,你不知道,這樣會讓聽眾耳朵受損的······”這就是天鵝姐姐的作風。奶奶的去世,使母親大哭一場。伯母那個老不死的,在那裏假哭,讓人們讚美她孝順,安慰她。你不知道,她這個老婦女,長得像個老巫婆,窩瓜臉,除了眼睛,五官全都是大的。此人陰險毒辣,坑了我們家多少錢啊。天鵝姐姐小時候吃著兒童食品,伯母讓姐姐給她咬一口,傻乎乎的天鵝姐姐就這樣給她了。這樣反反複複,小點心就這樣被吃完了,隻剩天鵝姐姐在哭了。我比誰都痛苦,但眼淚在關鍵時刻出不來,隻好光打雷不下雨,等他們出來。女人哭有三種:隻有聲音,沒有眼淚,是嚎;既有聲音,也有淚,是哭;沒有聲音,慢慢落淚,是泣。我們姊妹幾個請了一個星期假,回來是作業一大堆。
故鄉的就房子都沒了,西邊改了新樓,東邊的房子一生隻跟著奶奶一個人,奶奶不在,屋子也空了,後來,幾個大老粗把裏麵東西一搶而空,古老的土屋就這樣變成了鬼屋。
90後、00後的我們,一定有自己的鄉村故事吧,父母那個年代,你可想過?母親經常講當時的故事:“我們小時候,房子是土的,不存在房子的價錢······”
母親天生麗質,但她在六歲左右,外婆就去世了。母親自己也不記得外婆的長相,外婆給家人留下的,隻有銀質的發飾,放在窗台上,大家都太傷心了,沒有把發飾收好,等一切恢複正常,發飾就被偷走了。就是這樣一個那麼小就失去母親的孩子,成了一個天才。等她長到可以幹活的年齡,就每天天沒亮就起床割野草喂豬,燒一大鍋稀飯,給一家九口人喝。還要推磨,給二姨做餅。她上一年級時,成績很好,她畫的畫,被老師當裝飾品貼在牆上,她寫的作文,被老師當範文在同學麵前讀。當時留級是合法的,一年級最大的孩子十幾歲,一般人至少上三四年一年級才能上二年級,母親太優秀,第一年就到了可以上二年級的水平,但是年齡太小了,隻好再上一年一年級。開學了,為了讓這位高智商的“小博士”能有發揮自己的作用,老師讓母親做了班長,校園裏有三種官:一道紅杠的小組長、兩道紅杠的中隊長、三道紅杠的大隊長。母親帶了兩道紅杠,發小本子好幾天,二姨又不服,認為不公平,可以上二年級就要上,外公找了鄰居,鄰居是學校大隊部的,幫母親成功跳級。母親一直沒有做“官”,她太小了,一直沒有留級,總是全班最小的,管不動那些年齡是她兩倍的同學。
上世紀八十年代,想看電視要幾個生產隊一起湊錢買,放在桌子上。為了後麵的人看到,第一張桌子上又放了一張桌子。一個巴掌大的盒子,是那麼珍貴。那時連個恐怖電影也沒有,最嚇人的就是京劇臉譜,簡稱小花臉。母親走夜路回家時,會以為“小花臉”就在身後,突然竄出來壞笑。到後來,恐怖電影有進一步的發展,母親看過一個有吊死鬼的片子,直到二十歲還害怕。
父親小時候,最不被寵愛。在那裏,家家戶戶都重男輕女,思想封建。父親一家五口人,早飯買一根油條,長女連一滴油也沒看到,一根油條全滾伯父肚子裏。那時家裏窮,爺爺奶奶為了讓伯父成才,把他送到親戚家撫養。而父親,整天光腳去上學,一天兩頓飯,奶奶懶,隻做早飯,晚飯父親隻好吃早飯的殘渣。父親還告訴我們,他小時候,走路踩到一把斧頭,鮮血直流,爺爺奶奶也不管。
話說回來,主角是我,我是主角。回到了鎮江,我還要上幼兒園,慘不慘?我們住在了城市裏的鄉村——白灣。那裏有聞名鎮江的乒乓葡萄,曾和日本人做過交易。到了鎮江,天鵝姐姐會給我們做各種美食,害得我們一個個都成了吃貨。初識sb。bs,一個陽光帥氣的男孩。
給我瞎胡鬧的時間結束了,不可以用河水洗臉(城市的河水髒的還能再髒點不),不可以像小屁孩一樣跑來跑去,不可以玩泥巴(我們什麼時候玩過泥巴),不可以······
準備迎接新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