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鷹窩在樹上,修長的目光看著天際線邊那如金絲線般疊巒而起的大漠之雲,一瞬之間就明白了她最後離開時林風闕說的那句話的意思。
不介意再出一條人命,指的是……泰吉藍?
林風闕為什麼要殺泰吉藍?
這是王鷹此刻正苦思冥想的,以她對林風闕的了解,他與泰吉藍並無恩仇,而他也不是一個濫殺無辜之人,那是為什麼呢?
林風闕是個將才。
所謂的將才並不是指遇事之後解決問題的能力,而是在麵對一件事時,他所思考的深度和著手去防備以及去爭取最大利益化的心機。
林風闕暗示王鷹可斬殺泰吉藍的用意有三點。
一是用泰吉藍的死把古額托的視線轉移走,不要讓他盯著忽裏烈。
二是泰吉藍是齊齊額氏之女,她若死在北地,或者說,她若是死在伽虞氏手中,那齊齊額氏又豈會善罷甘休?如果齊齊額氏與伽虞氏起了戰火,那麼,最容易趁火打劫,順水摸魚的……是忽裏烈,又何嚐不是他?
三是王鷹。
殺人這種事,如果有人代勞,他豈會自己動手?
王鷹自然不知道林風闕打的一手好算盤,她隻是對這些北地的人都沒有好感,既然泰吉藍的命那麼不值錢,那她不介意收了。
可是,怎麼收?
王鷹也不是傻子,不會把禍水往自己身上攬,那麼,就要找一個替罪羔羊,找誰呢?
忽塔的親母,咕嚕氏。
這個女人嫉妒古額托對泰吉藍的寵愛,早就對她懷恨在心,加上忽塔剛死,她定然悲慟不已,隻要稍受人挑唆,肯定會自掘墳墓。
隔天。
忽塔的屍身被放在了冰棺之中,在北狄,能使用上冰棺的,隻有金帳的子孫,但忽塔竟然能使用冰棺,可見古額托對他的看重程度。
周圍圍了很多人。
除了伽虞氏族人外,就是忽裏烈,納蘭木還有莫果兒。
紮皮應了忽裏烈的話,這幾天一直在苦思冥想,怎麼才能讓林風闕收他為徒,所以,他沒時間來這裏湊熱鬧,而是呆在帳蓬裏,交握著手,來來回回走動著,想著方法。
“酋長,時間到了。”
一邊,負責忽塔後事的巫醫小心翼翼地開口。
古額托滄老無情的眼裏終究還是露出了點點痛色,他驀地把臉轉開,揮手道:“下葬吧。”
用冰棺下葬,當然不是真的下葬,隻是為了保存他的身體。
而站在一邊的咕嚕氏在看到那個冰棺下水的一瞬間,嚎啕大哭,悲泣不已。
為母者,痛失親兒,宛若從身體裏剜了一塊肉下去,哪能不疼?
“兒啊——”
一聲悲鳴,咕嚕氏悲傷過度,暈了過去。
古佳在她身邊站著,眼見她往地上倒去,連忙伸手將她抱住。
泰吉藍目光微動,看了一眼古佳,又看了一眼她懷中氣虛臉白的咕嚕氏,對古額托說:“我這就去請百莫謠。”
“早去早回。”
“酋長放心,我不會讓忽塔死的不明不白。”
意思就是:她定然會將百莫謠請下來,弄清楚真相,讓害死忽塔的人以命相抵。
而她不知道,這又何嚐不是她的不歸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