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老爺子缺下酒的菜,抓兩隻吃吃。”雲常說著就去看櫻桃的簍子,簍子裏隻是幾個青皮小青蛙,還有兩隻黃皮的土青蛙。
“就這幾個?”
“嗯!就這幾個。”
“那,我這些都給你吧!你早點回吧!”雲常說著就把自己的簍子口對準櫻桃的簍子口倒了下去。
“這,這多不好……”櫻桃向後退了一步,一不小心,腳踩到稻田的缺口裏,一屁股坐在田埂上,手中的簍子掉到田埂下的稻田裏。雲常一看不好,扔了手中的簍子,伸手就去拉。櫻桃的一隻手支撐在地上,見雲常的手伸到她的胳膊上,櫻桃覺得身上如觸電似的,她覺得雲常的手很硬,捏得她的胳膊生痛。櫻桃就輕聲喊了一下,死鬼,捏疼我了,說著,還伸出粉拳在雲長胸前打了一下。雲常忙說:“哎喲,怪我,沒輕沒重的,捏疼你啦?”說著,就在櫻桃那隻被捏過的胳膊上輕輕撫了幾下。櫻桃就勢來了個順手牽羊,拉起了雲常的手,人也靠在了雲常的身上。不一會兒,他倆就倒在長滿青草的田埂上……兩個簍子裏的青蛙早就跑得無影無蹤,月亮也開始朦朧了,被那薄薄的雲彩遮掩住。星星依然閃爍著,明亮的眼睛一眨一眨的。
雲常背起熟睡了的櫻桃的兒子,櫻桃提著兩隻空空的簍子回家了。往後的許多天,櫻桃不再帶著兒子出來抓青蛙了。兒子很納悶,一次問道:“媽!我以後不瞌睡了,你還是帶著我去吧!”
“不行!在家呆著。”說完櫻桃提著簍子就走了。
夏末,櫻桃的20隻鴨子長肥了。賣了18隻,留下來兩隻。一隻公的,一隻母的。櫻桃的意思是母的留著下蛋,公的留著陪著母的下蛋。
農村裏進入深秋,幾乎都沒什麼事。該收割的莊稼都收割了,田野裏也光禿禿的,就連草都已經枯黃。樹上的葉子都嘩嘩地飄到了地上,一葉知秋的情形農人們早已司空見慣,農閑的序幕正式拉開。這時節,劉雲常家正忙得不可開交,六個大棚都豎了起來。地都翻了一遍,棚上的塑料薄膜很透明,菜畦正享受這和煦的陽光。櫻桃、春妮、春紅都來幫忙,這已經是慣例了。這兩年來都是如此,春妮是幹活的一把好手。她的手腳特快,個頭不高,但很結實。說起話來,就像放鞭炮似的,幹淨利索。她同劉雲常是初中的同學,三年的老同學,在學校裏居然沒說過一句話。後來嫁到上劉莊時,他倆說的第一句話是:“咱們這一輩的人,怎麼就那麼土得掉渣呢?”春妮的老公在廣州做泥水匠,這兩年不太好,工錢總是被包工頭拖欠著,已經兩個春節沒能回來了。春妮開始很著急,後來也就不急了。她自己也出去闖蕩過,知道外麵是咋回事。她唯一覺得人這一輩子,這樣活著很憋屈。日子過得很難,難得讓人心慌,讓人不敢往後想日子。每一次想到這裏,春妮就想哭,就想痛痛快快地哭一大場。
好在劉雲常還能陪她說說話,同櫻桃、春紅在一起還能交交心。算是心裏有了些平衡,尤其雲常,他對這個社會的分析,令她的“死心眼”總算開了竅,不再胡思亂想了。人類是必須要進步的,進步的過程肯定會心酸和痛苦。這些她慢慢地想通了,是啊!真要有什麼發展,就必須要經曆幾代人的辛苦,那是沒辦法的。以後的孩子們大概會活得越來越好。可是,春妮轉念又一想,那自己就真的是墊腳石了嗎?不能呀,好歹也來這一世,就這樣憋屈地過去了?她覺得不甘心。
黃昏的太陽下山了,櫻桃、春紅回家燒晚飯去了。春妮沒走,她幫雲常放下大棚上的草簾,這些個草簾是用來保溫的。放下的草簾,可以使棚內積蓄一整天的溫度,保持到第二天的日出。六個棚的草簾都放下來後,天已經黑下來了,劉雲常催促著春妮回家。人家春妮沒挪地方,隻是說了句:“孩子今天到外婆家了。”說完轉身進了棚裏,棚子裏的溫度24—26攝氏度,有些熱乎乎的感覺。雲常不知道春妮今兒是咋了?也跟在後麵進來了。忙問道:“春妮!你咋啦?沒什麼吧!我這沒事了!孩子不在家,晚上就在我家吃晚飯吧,天都黑成這樣了。”說完雲常要出去。沒想到,春妮像發了瘋一般,一把就從背後抱住雲常。雲常確實想掙開她,可掙著掙著,也就不動了,背轉身來,擁到一起……棚子裏沒有一絲風,而且暖和得出奇。
春紅內向得很,但時間長了,憑著女人的直覺,她似乎也能知道一二。她之所以遲遲沒有越雷池一步,是責任還是倫理道德約束了她,她自己一時半會也說不清。總之,她覺得可以理解櫻桃、春妮。她甚至覺得這也是各取所需的一種方式,是現今條件下的容易出的事。她心裏頭覺著雲常這男人不壞,正直、樂意幫人,還有點文化。她甚至幻想自己也能和雲常好上:如果雲常要是拒絕了,那麼他就不是個真正的爺們。不是爺們的男人俺也不稀罕。春紅想找機會去問一下雲常,可是真到站在雲常跟前了,又覺著開不了這個口。想來想去,總覺得自己沒有出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