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現代輿論研究的一座高峰
媒介縱橫
作者:吳林紅
【摘 要】徐寶璜以“新聞學界最初的開山祖”而名垂史冊,他的新聞學思想一直是我國新聞理論研究繞不過去的一座高峰。但長期以來,學術界對徐寶璜的輿論研究極少關注和發掘,有意無意埋沒了許多寶貴的學術財富。本文試圖運用曆史的方法,在整體把握徐氏新聞理論框架的基礎上,簡要勾勒徐寶璜的輿論思想輪廓,嚐試為我國輿論研究續上從近代向現代轉型的關鍵一環。同時,徐寶璜的輿論思想在今天仍有不可磨滅的重要價值。
【關鍵詞】徐寶璜 輿論研究 新聞本位
在中國現代新聞史上,徐寶璜(1894-1930)這個名字是和“新聞教育第一位的大師”、“新聞學界最初的開山祖”(黃天鵬語)這樣的稱譽聯係在一起的。他的理論專著《新聞學》①被蔡元培稱為我國新聞界的“破天荒”之作。數十年來,徐寶璜的新聞學思想都是我國新聞理論研究繞不過去的一座高峰。可是,若論徐寶璜的輿論思想,專家學者關注的極少,相關研究更是寥若晨星。徐寶璜的輿論思想何以被人“淡忘”?筆者研究以為,這不是因為他的思想學術價值不大,而是因為有三大因素製約:首先,學術界的研究視野一直集中在《新聞學》上,而書中關於輿論問題的論述不成體係,同時對他陸續發表的學術論文研究不深,因此對其輿論思想缺乏全麵認識和正確評判;其次,關於徐寶璜輿論研究的文獻資料長期奇缺,他的重要論文《輿論之研究》塵封於故紙堆中,直到近年才重新整理刊印②,這是迄今為止發現的徐寶璜唯一一篇輿論學研究專文;再次,我國輿論研究的曆史譜係長期沒有係統梳理,從近代輿論思想到現代輿論研究,曆史傳承和思想流變脈絡不清,湮滅了徐寶璜等人的思想光芒。筆者認為,隻有從我國輿論研究的曆史譜係入手,從整體上把握徐寶璜新聞理論的建構過程,才能更好地洞察他的輿論思想流變及其重要曆史價值,為我國輿論研究續上從近代向現代轉型的重要一環。
“新聞本位”原則下的輿論探究
民國初年,我國新聞界最大變化就是政黨報紙的蜂起。但是,隨著袁世凱竊取辛亥革命的果實,北洋軍閥對輿論的鉗製變本加厲,對異己的報紙和報人殘酷鎮壓,政黨報紙麵臨“無可奈何花落去”的必然命運。從世界範圍來看,“政論紙”讓位於“新聞紙”,已是大勢所趨。民國時代著名記者邵飄萍在《實際應用新聞學》中指出:“世界新聞事業之趨勢,基於‘以新聞(News)為本位’之原則,故外交記者(指專司采訪的記者——筆者注。)之地位有蒸蒸日上之勢,雖各國之程度不同,而進步之趨勢則一。”③這正是徐寶璜研究輿論問題的時代背景。
“新聞本位”的原則在徐寶璜的新聞理論中得到全麵體現。他在《新聞學》中提出,“新聞紙之職務”主要有六項,第一項便是“供給新聞”。“新聞紙者,最能常以關於各種問題之消息,供給社會者也。輿論之根據,實在其掌握中。”輿論之健全與否,與事實之正確及詳細與否,有極大關係。徐寶璜將輿論研究的基點置於“新聞本位”之下,與梁啟超等人從政治學視角闡述的輿論思想有了根本分野。正如陳力丹教授在《論中國新聞學的啟蒙和創立》中指出:“梁啟超代表了中國新聞學啟蒙時期的最高認識水平,他走到了從新聞學啟蒙到新聞學創立的邊緣,但一步之差的距離,他始終沒有跨過去”④。而徐寶璜對於梁啟超等人的理論突破,可視為中國新聞學研究從近代向現代的重要轉折,具有特殊重要的意義。
在徐寶璜《新聞學》理論框架中,“新聞紙之職務”與輿論直接相關的還有兩項,分別是“代表輿論”、“創造輿論”。從字麵上看,這與梁啟超等人的提法別無二致,但其內涵已截然不同。以“創造輿論”為例,這一概念雖然來自梁啟超等人“製造輿論”的思想,但徐寶璜提出“創造之方法有三”:一為登載真正之新聞,以為閱者判斷之根據;二為訪問專家或要人,而發表其談話;三為發表精確之社論,以喚起正常之輿論。這些都是新聞紙影響輿論的典型做法,與政黨報紙的立言鼓吹有天壤之別。但更值得關注的是,此後徐寶璜對學術觀點又有若幹重要修正,體現在《新聞紙之性質與價值》(1927年發表於《新聞學刊》)、《新聞紙與社會之需要》(1929年發表於《報學雜誌》)、《新聞事業之將來》(1929年發表於《報學雜誌》)等論文中。至此,徐寶璜完全擺脫了梁啟超等人的思想藩籬,真正步入了現代新聞學和輿論學研究的堂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