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發蒼蒼的將軍向冉妮亞伸出手。他舞跳得很好,如果不看頭發的話,誰也不相信他已到花甲之年。
他向冉妮亞講述一戰時在烏克蘭服役期間的珍聞,講到烏克蘭的盲人民間歌手,他們的歌曲從來沒有文字記錄,得靠師徒代代相傳才能將歌曲傳下去,每一個盲人歌手都有自己獨特的歌曲,像中國西藏唱格薩爾王的喇嘛一樣。
故事講完了,音樂也終了。大家呈現出疲態,冉妮亞主動提出唱一首歌給大家助興。
她走到拉手風琴的中年人跟前,俯下身子說了句什麼,對方黑臉上露出一絲笑紋,點了點頭。
“尊敬的各位將軍,女士們先生們朋友們,請充許我給大家演唱一首《青色的頭巾》,祝願大家聖誕快樂。”冉妮亞落落大方地站到手風琴旁邊,用德語報幕後用俄語演唱:
“青色的普通頭巾,
披在肩多麼動人,
你曾經說過你不會忘記幽會時歡悅情景。
夜深人靜,
我向你辭別遠行,
歲月在流逝,
如今在哪裏,
望眼欲穿的頭巾。
記得在難忘的夜晚,
肩披著青色頭巾,
你為我送行,
你曾經答應,
永遠把頭巾保存……”
麵若桃花的冉妮亞回到座位上時,優美的歌聲似乎還在緩緩回蕩,停了一會才聽到掌聲。她的歌聲,悠揚如清晨帶著露珠的樟樹葉;婉轉如百靈鳥在縱情歌唱,悠揚如沐浴著春風,意境如活躍著生命律動的韻味無窮的詩意空間。對於這些征戰大半生的德軍將領們來說,此音隻應天上有,人生難得幾回聞。
副官匆匆忙忙過來,對還末從亢奮中恢複過來的冉妮亞說門外有人找。她歉意地向將軍們點點頭,出去了。
快到樓下時,一股辛辣的酒味和酸臭味撲麵而來,看到那個醉酒上校吐了一地,人們匆匆在他旁邊經過,沒有一個看他一眼,更別說照顧了。
副官把她指向一樓的一間房屋後上樓了。裏麵坐著一個軍法人員,另一個覺得很麵熟,隻是過於緊張,想不起來了。她懷疑走錯門了。
那裏有一個凳子,人家沒請她坐,她隻好站著。
冷若冰霜的軍法人員向旁邊那位掃了一眼,對方點點頭。
“姓名?”
“冉妮亞。”
“所屬部隊。”
“德軍勃蘭登堡部隊卡爾梅克突擊隊新編隊員。”
“胡說,你隻是一名戰俘而已。”軍法官激動地站起身子,朝門後看了一眼,坐下了。
冉妮亞才發現她的背後陰影中坐著一個人,她認出是細高個的中校參謀。對麵很麵熟的就是那個上士。
“你混進卡爾梅克突擊隊的目的是什麼?”她剛剛放鬆的神經又被挑起來了,她不明白對方說的是什麼意思。
“老實交代!”軍法人員一拳頭捶在桌子上。她嚇了一大跳,既不明白對方說的是什麼意思,也不清楚對方怒發衝冠的理由。
門開了,在猝然變大的音樂聲中鮑斯特進來了。令冉妮亞氣結的是軍法人員對他是判若兩人,如果不是禮遇有加,至少也是客客氣氣的:
“你是鮑斯特下士吧,請坐。有人指控你和這個俄國女人放走了一名戰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