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皇位的更替是不帶血的,但他即便再過狠心,也難以親手對自己昔日的兄長下刀,因而他領著兵馬牢牢駐守在城門之外,之叫心腹入城廝殺,並未自己親自領兵殺進城門內去。

他將安清淺拖在這兒說話,的確是存了一絲的希翼,希望能說通她,但他也曉得這完全是不可能的。所以他最大的目的,不過也是不想對小清兒太過殘忍了,讓她親眼目睹安子跡的死亡。

可如今……他未想過安子跡能殺出城門來,既然如此……

事情都到了這個地步了,自然是沒有回頭路了!

安遲雲揚起了下巴,眸光淩冽,狠下了決心。

“皇兄……”安清淺終是找回了自己聲音,眼淚絕提,哭喊著便要衝過去:“皇兄!你們快放開我!你怎麼傷成這個樣子了!太子哥哥!”

安子跡聞聲瞧見了她,眉眼間的弧度一下子便放緩了,整個人仿若冰雪消融一般,給了她一個極為寡淡的笑,嘴角卻是沁出了血絲來。

“我求你,安遲雲我求求你!二哥哥,我求求你二哥哥,快救救太子皇兄,快救救他!什麼都給你,我從此以後什麼都聽你的!求求你放過他,我們是兄妹啊!”安清淺掙紮不開,轉過身去淒切乞求道:“真的,二哥哥你已經贏了!你不會真的要要了太子哥哥的性命吧?我求求你了二哥哥,你清醒一點!你在做什麼啊?!”

安子跡唇染了血,顏色自是妖豔,黑發散在了肩頭,被風吹的有些淩亂。本就是兄妹三人中生的最為絕色的,如今更是風華無雙。

安清淺瞧見他唇微微動了一下,卻聽不清他在說什麼,背後卻是清晰的傳來了冷酷決絕的聲音。

“放箭!”

安清淺猛地睜大雙眸,瞠目欲裂,嘶聲吼道:“不!不要!不許放箭!不許放!”

安子跡閉起了雙眸,嘴角依舊是掛著那淡淡的笑。

刹那之間無數支羽箭劃過天際,更有的直接擦著她的耳畔飛速劃過,帶起的淩冽的風吹動了她淩亂的青絲。

“不要!”

那尖銳的箭頭狠狠地刺入安子跡的胸膛,之後,無數之箭從各個方向射中了他,她似乎能聽見衣裳破碎的聲音。

“太子哥哥!太子哥哥!來人啊!”

血,慢慢撲散開來,開綻在衣裳上,低落到塵埃裏。

他晃了晃,睫毛似乎輕顫了幾下,便忽然腿一軟,轟然倒地。

安清淺怔怔地站在那兒,腿一軟,忽然摔倒在地。

胸腔中五髒疼痛的要炸裂,眼前卻是一片發黑,她體會到什麼叫做徹底崩潰。

這是第二次。

第二次她的至親之人死在了她的麵前。

還死於她的另一個兄長之手!

當年安遲雲入了軒轅宮後,多少的丫鬟嬤嬤從此失蹤了,你數的清嗎?你如今能找到一個當年替軒轅皇後接生二皇子的人嗎?亦或者找到任何一個照料當年尚為嬰兒的二皇子的人?

安清淺,這些你就半點都沒有察覺到嗎?隻不過是你不敢承認罷了!

主子這些年帶你不薄吧?而你呢?為了個仇人的兒子,去傷害一心護著你的人!

安清淺,你說你可不可笑……

可不可笑……

她坐在地上黑眸一閉,忽然輕聲笑了起來,笑聲飄蕩在風中,四處散開。

安遲雲緊緊地盯著她,眼中有解脫亦有痛苦,猛地驚恐睜大,吼道:“小清兒!”

一隻羽箭直直射向了安清淺,迅速而猛烈,帶起一股決絕的風,正正對著她的心口處。安遲雲瘋了般的驅馬趕上前去,卻依舊敵不過那箭的迅速。

“撕啦”衣裳破碎的聲音好像放大了,清晰地傳入了他的耳中,一抹血色慢慢在衣裳上綻開,安清淺晃了晃,似乎是攢出了一口氣來,張了張嘴,卻有溫熱的液體順著唇角流下。

她胸口一陣冰涼,倒是察覺不到多少的疼痛,隻是窒窒的,而後她便感覺自己被誰一把緊緊地抱住,耳邊不知是幻覺還是什麼,朦朧之中又是一陣刀槍劍雨的廝殺聲。

“清兒……小清兒……”

“安清淺!”

茶館裏的戲子唱罷了一曲後便半斂著眉目退了下去,白胡子說書先生放下手中端著的茶杯,搖搖晃晃地站起來,不著調地哼著方才戲子唱的小曲兒慢悠悠走上台去。

“二爺,今個兒講什麼故事呢?”還未走上台,底下便有熟客嬉笑著起哄了起來,“可還是昨個的青樓小嬌娘和那窮書生?怕是一段苦情沒果子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