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清淺一動不動地站在他麵前,忽然覺得非常的平靜,淡淡地問道:“那我呢?我就……不是你的妹妹嗎?”

“小清兒,這不一樣……”安遲雲坐在馬上低下頭來看她,還未待她開口便搶先一步道:“那你呢?小清兒,你又當如何呢?”

四周格外的安靜,所以他的聲音分外真切的響在她的耳旁,更是一字一句地紮在了她的心上。

“小清兒,我和安子跡皆是軒轅的皇子,也都是你的兄長!你又為何總是偏袒維護他呢?你能不能不要這樣……不要這樣對二哥哥呢?我們像從前一樣好不好?自古成王敗寇,而我與他無論誰笑到了最後,你都是軒轅的嫡長公主……”

“夠了!”安清淺猛然出聲喝止了他,雙眸冷如冰霜。

“不……”安遲雲聲音一窒,卻是繼續道:“……清兒,你不要卷入這件事情好不好?”

“我們還是像從前那樣……好不好?”

安清淺素手緊拽著衣袖,指甲刺進皮肉裏,刺痛刺痛的。

“小清兒!”

“我是你的二哥哥啊……”

“二哥哥……”她仿若呢喃般喚出這個稱呼,抬頭正對上的是安遲雲一亮的眼眸,重複了一遍道:“你還是我的二哥哥嗎?”

安遲雲眸中神采一窒,忽感喉口發幹,心下一陣說不出的慌亂,身下的馬不由往後退了一步。

“我的二哥哥,兵圍了這軒轅皇城,父皇屍骨未寒,便劍指手足。”

安清淺說到最後聲音越來越低,但卻字字清晰,她緊緊盯著安遲雲,走近了一步,突然揚聲道:“我的二哥哥!當然我滿身鮮血他卻一心維護著他人!父皇逝後他兵圍太子府不讓我見父皇最後一麵!如今新皇登基大典卻又將我挾持到這裏說出那樣一番話!”

安遲雲麵色發緊,卻是一言不語。

“你想做什麼?安遲雲你還想做什麼?”安清淺咬牙切齒道:“殺了太子皇兄謀朝串位嗎?!”

“放肆!”一旁的將士劃地一聲抽出刀劍,怒目而視。

她卻是看都未曾看那將士一眼,雙眸緊緊盯著的不過麵前自己昔日的皇兄,看著他麵色慢慢發白,又慢慢的變得鐵青。

安遲雲嘴唇翕動了幾下,終是吐出一個字:“……滾!”

她本以為是對自己說的,心下一緊,下巴卻是微微上揚,繃的很緊,神情冷漠。忽又聽一聲刀劍出鞘的聲音,安遲雲的劍卻是直指著方才喊放肆的那個將士。

將士叫道:“王爺!”

安遲雲目光徒然淩冽,怒吼道:“本王說滾下去!”

那將士雖然心有不甘,但是不敢抗命,恨恨地剜了安清淺一眼後收劍退身。

原不是對自己說的,倒反而是在維護自己,安清淺一時間不知道心中是何感受,或許是半分酸澀半分苦澀。

她沉默了一會兒,忽然放低了聲音道:“如果你還真的是我的二哥哥,那就收手吧……”

雖然知道可笑,但她此刻心中卻是生出了一股期望,安清淺帶著乞求的意味看著他道:“現在回頭好不好?我們當做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我們還像從前一樣啊!太子皇兄那裏我去說,他一定不會計較什麼的。”

嘴唇翕動了幾下,她眼前忽然出現了紅蓮扭曲著臉冷漠的樣子。

安遲雲的母親是林雨柔!

安清淺心下一抽,努力壓製住心中排山倒海的情緒不去想這些,她咬牙道:“父皇母後都不在了,我們都是血脈相連的兄妹啊,是這世間的至親啊!我們共同守護著這軒轅的山河好不好?”

好不好?

截然不同與方才的涼淡冰冷,她卸下了偽裝後的聲音除卻乞求外,還帶著一股疲憊。

她不懂天下,也不懂江河,更不懂這冰冷冷的皇位到底是有多大的能耐。為什麼天下的兒郎都能為了多奪一寸江河而拋頭顱灑熱血?為什麼至親的骨肉會因為這一個皇位而反目相向兵戎相對?

安清淺隻知道,人這一生實在是太短了,所得的便應當珍惜。太子皇兄與二哥哥都是她在這世間至親的人,也是她最不願意失去的人。有誰希望自己所愛的人相互刀劍相對的?無論最後誰勝誰敗,對她而言都是抹不去的傷痛。

即便真的……真的不是一個母親又如何呢?這麼多年的兄妹情義又哪裏是這麼容易就能輕易割舍的呢?人心是肉長的啊!哪有說罔顧就能罔顧掉的感情!

她希望一切都是自己的大夢一場,夢醒之後,她所愛的人都能好好的。所有的一切隻不過是一夢黃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