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從沒準備忍受他去愛別人,她期望他會對婚姻忠誠,她以為他不是那種人。
而沈由勾了勾唇,瞄了眼她綁著繃帶和殘疾的雙腿,不屑問:“怎麼要?你方便麼?”
白葉霎那黯淡失神的雙眸卻讓沈由徹夜難眠,興許是藥效發作,白葉這次安靜得沒跟他吵鬧。
(四)總好過在輪椅上坐一輩子
白葉的手已經拆了繃帶,可是畫畫仍有些遲鈍,所幸打開電視機,卻不料看到新聞直播,沈由的公司竟起了大火,有不少傷員被抬出來,消防隊正在極力搶救。
白葉瘋了般趕到現場時,沈由正抱著韓桐喻衝出大樓。
周圍一切都仿佛定格,沈由傻了般愣在原地,看著突然出現在麵前的白葉,雙腿直立站在豔陽下。
她騙了他!
白葉沒有殘廢的事實猶如五雷轟頂,她與方浩明合計著將他耍得團團轉,虧他還內疚自責了這麼多年,不惜拋棄摯愛,到頭來竟跟一個騙子結了婚,婚後又像個服刑的奴役般伺候她吃穿住行。
他幾乎崩潰,不顧韓桐喻和身後被火舌吞噬的建築,掐著她剛愈合的右手拖上車,一路風馳電掣,連闖幾盞紅燈,暴怒的將驚魂未定的白葉扔進醫院。
方浩明正在給一位病人做檢查,見到此番來勢洶洶的沈由,二話不說就把白葉按在了設備上,咬牙切齒的對那名發怔的醫科老教授低叱:“檢查她的腿。”
方浩明臉色驟變,起身想上前阻攔,卻吃了沈由重重一記拳頭。他瞪著方浩明的雙目暴淚而瘋狂,言辭咄咄逼人講:“信不信,我讓你在醫學界永遠無法立足。”
他信。而沈由也言出必行,白葉雙腿完好無損的檢查結果一出來,方浩明便立即失業了。
那天白葉被沈由扔在醫院裏哭了很久,抽噎著還不忘對方浩明道歉,他摘下脖子上的聽診器,拍拍她肩膀以示安慰:“紙包不住火,這樣總好過你在輪椅上坐一輩子。”
是啊,沈由公司那場大火把她這層紙也燒穿了,一連好多天沈由都沒有回家,白葉心中忐忑焦慮,但又因害怕麵對他而鬆了口氣,想見又不敢見的矛盾讓她日夜煎熬,胡亂猜忌沈由這時一定在韓桐喻的溫柔鄉裏怒叱她騙婚,白葉幾乎被自己的臆想搞得快要崩潰時,沈由一臉倦怠的回來了,冷漠無情的將離婚協議擺在她麵前:“簽了字就馬上收拾東西離開。”
白葉麵色蒼白,愣愣盯著茶幾上的幾頁白紙,木訥搖著頭。
沈由不予理會,補充道:“淨身出戶,別妄想在我這撈一分錢。”
“我不簽。”她募地抬起頭,眼中噙滿淚水,可憐巴巴的解釋:“我不是故意騙你的。”當時清醒過來發現雙腿毫無知覺,她以為自己真的殘廢了,痛苦絕望之際,沈由前腳剛承諾娶她,方浩明後腳就拿著檢查片子過來,宣布她隻是神經受創導致下半身短暫麻痹。她驚喜過後便鬱鬱寡歡,因為沈由以為她殘廢才打算負責,若得知她安然無恙,那麼他一定會跟韓桐喻在一起,而自己恐怕連絲毫機會都沒有了。
她全心全意愛他,卻總是遭到他斬釘截鐵的拒絕,因為他心有所屬,所以在經過激烈的思想鬥爭後,白葉最終決定將錯就錯,咬牙把真相隱瞞,並說服方浩明偽造病曆。
她願意為他在輪椅上坐一輩子,可他卻不領她的情,甚至憤恨她以愛的名義來修飾美化自己的欺騙行為,他覺得虛偽,懷揣著滿腔怒火低叱:“我最恨被人騙,而今卻栽到你手上,白葉,你若是不痛痛快快的簽字,明天我讓律師跟你談。”
她怔怔望著他,心如被刀插,痛到無以複加:“沈由,我是那種拿得起就放不下,愛了就會一愛到底的人,無論多辛苦都挺得住。”
(五)受不了他討厭我
如她所說,白葉固執得很,無論律師如何找她談,如何言辭犀利的威逼利誘,她都置若罔聞,賴在公寓不肯搬。而沈由這些日子忙著入駐新的寫字樓,整天累得筋疲力盡無暇顧及她,好不容易空閑下來靠在皮椅裏假寐,一雙手從背後體貼的搭在他肩上揉捏,沈由舒服得閉目養神,漸漸的那隻手伸進衣領,不安分的摸索他胸膛,沈由微微蹙眉:“別鬧了桐喻,被人看見……”
說著睜開眼,百葉窗的簾子沒有拉,隔著玻璃他就看見白葉站在外麵,怔怔望著辦公室裏的一切,她眼中的悲傷一覽無餘,然後倔強仰起頭,將蓄滿的淚水逼回眼眶,也許是怕洶湧的液體落下來,白葉匆忙逃離了現場,隻留下一缽湯在前台。
沈由眯起眼,望著她奔跑而去的雙腿,仿佛紮進心裏一根刺。
汽車駛入住宅區,沈由一進門便有種人去樓空的錯覺,而桌上攤著白葉已經簽了字的離婚協議。
那個說無論多辛苦都挺得住的女人,根本就隻是嘴硬罷了。
可為什麼目的達到了,他卻沒有終於擺脫掉她的輕鬆,反而茫然無措……
白葉拖著行李箱,遠遠就看見蹲在畫廊外的男人,行乞似地對她伸出手:“把鑰匙給我開門。”
“你來這幹嘛?”她疑問著掏出鑰匙遞過去。
“跟你混飯吃。”方浩明打開門,把她的行李拎進屋,說:“托沈大老板的福,調銷了我的醫師執照,所以以後你得養活我。”
他本來住在醫院的宿舍,現在失業了自然沒地方去,白葉出於愧疚騰了間倉庫給方浩明落腳。這男人倒也沒有白吃白住,甚至開始為她的畫展做裝潢,白葉見他一個人幸苦想幫忙,卻被他大手一揮,嫌棄道:“別跟這礙事兒,你隻管畫好你的畫,其他交給我。”
白葉便乖乖坐回畫架前,方浩明盯著她畫在宣紙上的背影,突然輕聲問:“為什麼突然想通了跟他離婚?”
白葉挺直的背脊僵硬著,握住毛筆的手指一緊,想起那天自己煲了湯送去公司,韓桐喻一見她就故意挑釁,原本放在沈由肩膀上的雙手滑進衣領裏,眼中盡是得意的神色。而沈由睜眼的瞬間也看見了她,竟毫不避嫌的當著她麵秀恩愛,仿佛在宣布他心中所愛,而那雙冷厲的眼神充滿了對她的厭恨。
回過神,她深吸一口氣說:“因為突然發現,我的固執讓他很討厭,而我那麼愛他,受不了他討厭我。”
方浩明呸一口唾沫道:“傻。”
白葉苦笑,其實他又何嚐不傻呢。
晚上兩個傻瓜跑去酒吧一醉解千愁,結果方浩明喝昏了頭誤入女廁,並以強奸未遂的罪名被拘留,本來醉醺醺的白葉在看見那個差點被方浩明猥瑣的受害者時猛地清醒了,高亢脫口:“韓桐喻!”
沒錯,就是韓桐喻!
沈由趕來的時候警察剛錄完口供,韓桐喻立刻小媳婦似地偎進他懷裏,好像受了多大的驚嚇。而沈由冰寒的目光落到白葉身上時更冷了幾分,欲要開口卻被韓桐喻截斷:“我們走吧。”
令白葉驚愕的是,沈由送完韓桐喻又折身回到警察局,在她正束手無策時火上澆油,提出上訴。
“沈由這隻是個誤會,浩明他喝多了才……”
沈由冷笑:“你們倆合謀串通的戲碼我已經領教了,怎麼白葉,離了婚你不甘心嗎,現在竟把主意打到桐喻身上,這次我絕對不會輕易放過。”
方浩明已經被她連累失業,如今又要連累他吃上官司,以沈由的手腕和能耐,肯定會坐實方浩明強奸未遂的罪名被判刑。白葉咬緊唇,低聲下氣說:“我知道以前騙了你是我不對,可你也不能因此就認定我十惡不赦,因為你對我的偏見就要送浩明去坐牢,以此來打擊報複我曾犯下的過錯嗎。”
也許吧,他厭恨她,曾經她的強行介入徹底打亂了他的生活,幹擾了他的心智,這段時日,他的腦海塞滿了她的樣子,回家躺在床上整夜整夜的失眠,他拉開抽屜,目光觸及到那瓶安眠藥時,又該死的想起了白葉。他憤怒自己對一個騙子牽腸掛肚,卻控製不住,他想把她徹底從腦海中驅逐,所以當韓桐喻第三次提出結婚時,沈由答應了。
這個女人一路陪伴他守候他,彼此曾那麼深深相愛過,千辛萬苦終於等到今日,他怎麼能辜負?
(六)我們馬上就要結婚了
為了說服他撤訴,沈由再一次被白葉纏上了,透過玻璃幕牆俯瞰而下,看著守在大廈樓底的白葉,突然想起曾經那個穿百褶裙背著畫板的姑娘,放學後就固執來等他下班,保持著一貫可人的笑臉,說:“沈老板,學校這次舉辦畫展,因為您是讚助商,所以校方和同學們都希望您能來參加。”
他以忙為由推拒,她便帶著同學們的期許天天來,直到他答應。從此後她就似乎無處不在,方圓百裏總出現於他的視線範疇裏,找各種借口邀請他吃飯,他沒空搭理這種小女生,實在敷衍不了才陪她去幾次。一來二往漸漸熟悉了,沈由對她活潑率直的脾性頗為喜歡,透著一股倔強勁兒,是他這種寡淡性子的人所不具備的,因而就跟她格外走得近了些。卻不料白葉在畢業典禮那天突然向他告白,沈由抱著一束來為她慶祝的百合僵在原地,當那份他自以為是友誼的感情變了質,便開始避而遠之。
可白葉骨子裏那股倔強勁兒一旦發作,就毫無章法任誰也攔不住,一個女孩子大半夜在酒吧喝得酩酊大醉,然後哭哭啼啼給沈由打電話,不知為什麼他總是狠不下心腸,一次次妥協去接她,因此跟韓桐喻發生了爭執,所以氣悶之下在酒吧喝光了白葉剩的伏加特,導致開車時酒精上腦,一不留神在彎道處衝下了斜坡。
一聲雷鳴把他的思緒拉回,預示著就要下雨了,而韓桐喻不知何時已站在樓底,一巴掌狠狠扇在白葉的臉上。引得路人紛紛側目,白葉卻打不還手罵不還口,她理解韓桐喻內心咬牙切齒的憤恨,換做是自己被別人用計搶走男朋友,她非跟丫同歸於盡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