昱祺將小龍花燈放在桌上,一臉期待的看著姚夫人。
“罷了罷了,這幾日便讓你玩,等到了京城,定要請個先生,好好教你些功課,切莫再衝撞了什麼公子世子。”
常合遠被姚夫人趕,本就心中鬱鬱,正好也去宋氏房裏解解悶,一聽昱祺也要去,忙不迭拉住昱祺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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嬤嬤通傳。
每當他煩悶時,總會去宋氏那裏歇歇腳。
戲子之聲如天籟,一聲嬌笑聲傳來。
常合遠不由神清氣爽。
自己這四房,唯獨宋氏這裏是歡快鄉,美人總不見愁容,次次都是光彩萬千得迎向自己。
“祺兒見過宋姨娘。”乖乖得行了禮,黑漆漆的眼珠就開始轉,“宋姨娘,三哥哥在嗎?”
宋氏含笑點點頭,示意昱祺先進去就好了,自己攙住常合遠的胳膊。
常懷南正坐在塌上,旁邊還放著一本攤開的書。見到昱祺,蹲下身張開手臂,任昱祺撞進自己懷裏。
“見過父親”
常合遠點了點頭,便看到塌上攤開的書,饒有興味得看著兒子,“這,你娘親在考你功課嗎?”
“老爺,妾身雖未念過學堂,卻也識幾個大字,想著這幾日,南兒可以來後院,便想著考考他,可不要整日玩樂,誤了學業。”宋氏知道常合遠一向看不慣兒子玩鬧,幹脆把話自己說了。
常合遠怎會不知宋氏的用意,自己今日雖是煩悶,可看到宋氏的笑容,已經好了大半。又是過年,亦不想當那個古板嚴肅的父親。撫了撫宋氏的手,拿起那本書看了看。
“既如此,不如為父做次也判官,來試試南兒的功課究竟如何?”
常懷南還未答,昱祺便替他應聲叫好。
“君子食無求飽,居無求安…”
“敏於事而慎於言,就有道而正焉,可謂好學也已”
“吾與回言終日,不違,如愚…”
“退而省其私,亦足以發,回也不愚。”
“古之欲明明德於天下者,先治其國。欲治其國者,先齊其家。欲齊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
“欲正其心者,先誠其意。欲誠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物格而後知至,知至而後意誠,意誠而後心正,心正而後身修,身修而後家齊,家齊而後國治,國治而後天下平。”
對答如流。
常合遠滿意得摸了摸胡須,將書放至一邊,笑道:
“吉日兮辰良,穆將愉兮上皇;撫長劍兮玉珥,璆鏘鳴兮琳琅”
常懷南一愣,論語大學之書,學堂裏日日都要念,何愁背不出,可父親這句,聽著耳熟,卻一時想不起來。
“瑤席兮玉瑱,盍將把兮瓊芳。蕙肴蒸兮蘭藉,奠桂酒兮椒漿”奶聲奶氣的聲音傳來。
這次輪到常合遠愣住了。
考楚辭本就是他一時發揮,預計便是兒子答不出,卻怎麼也沒想到,昱祺竟能背出來。
“祺兒是去何處學來的?”
“娘親桌上有呀,娘親的佛經祺兒看不懂,可這些淺顯易懂的詩,祺兒會背的”
淺顯易懂。
常合遠臉上突然有些掛不住。
“那祺兒可知其意?”
“知道呀”昱祺抓住一塊花生粘,一邊放嘴裏塞一邊說,“都是好吃的嘛”
大笑出聲。常合遠抱起女兒,心中疑問同江星贄無差,自己竟是如何養出了這樣的小女兒。
宋氏聽不懂之前的古詩文,隻知道無論怎樣,那些晦澀的詞絕非好吃的那麼簡單,同時也知道,常合遠來自己屋裏,也絕不會是單純想來看看,進屋前分明陰雨密布,想來是又有煩心事。便招呼來嬤嬤,讓兄妹裏去院裏玩。
“老爺”孩子們離開屋子後,這才安靜下來,宋氏房裏好聞的香氣氤氳而出,明明是白日,卻依舊繾綣不已。
常合遠拉著宋氏的手,摩挲了一陣,還是開了口,“先前收到宮裏來的信,要遲幾天進京了,你和南兒收拾不必太急,莫遺落些什麼,路途遙遠,可全無功夫要你回來取”
宋氏斜倚在常合遠身上,懶懶得搖著小扇,“有什麼珍寶物件能耽誤老爺行程呢?若真是我愚鈍忘了,老爺再賞我份不就好了?”
總能最討得歡心。
常合遠伸手,將宋氏的簪子輕輕拆下,任由長發就瀑布般散了下來,宋氏輕叫一聲,便要來奪簪子。卻被一把抱入懷中。
“老爺!天還亮著,南兒祺兒還在…”
“噓”抱著佳人,才覺得倦意襲來,頭壓在宋氏的發上。不知是什麼皂膏,她發間也是帶著香氣,似花香,也似蔬果,有種催眠的魔力。
宋氏熟知常合遠的氣息,此刻他聲音都是微弱,似乎下一秒就會入夢。幹脆把發上的珠花一並寫下來,任他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