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九轉斷腸之毒
君亦止麵色黯然，負手而立。隻覺胸中怒火難平，被欺瞞的憤怒讓他四經八脈，五髒六腑鬱結在內，幾乎快爆發，他自認自己對情緒的控製遊刃有餘，即便泰山崩於眼前亦麵容不改，除了…對君亦榮的恨。
隻是這次，若不是自己一路以內力死死抑住那股呼之欲出的衝動，恐怕會親自把五弟抓過來興師問罪。
他是不可一世的王，怎麼可能容忍羅素衣視他為無物、藐視他作為皇帝的尊嚴，不管是因為什麼入的宮，既然已經封了夫人，就已經是等於昭告天下，她是皇帝的女人，但是她卻聯合她那個青梅竹馬以及自己的胞弟欺上瞞下、瞞天過海，演了一出金蟬脫殼的戲碼。
君亦止不知，她那樣的女子向來是不落窠臼，不甘被束縛的，即便是宮牆，也鎖不住她飄忽不定的心，他此刻的怒氣，全然隻是因為皇帝的尊嚴受到了藐視，以及對那個已經住進羅素衣心中的男人的瘋狂嫉妒使然，他從小到大未通的情竅，到底還在堵塞，所以，他也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在惱怒些什麼。
“茶！”他目光所及，是台上那已經空了的杯盞。
宮婢印雪立刻明了聖意，奉上新茶一杯，隨後微微頷首恭敬退在一旁。
那個膽大妄為的女人，就該抓回宮關到天荒地老才對，她是薛夫人，她也隻能是薛夫人。
他一邊生著氣，卻突然想起了自己那個刁蠻任性的妹妹，這孩子難得如此安靜，實在詭異。
“公主這兩日可曾生事端？”
“回君上，公主這兩日閉門不出，隻說要好好修讀史書，不許奴婢們打擾。”印雪如實稟告，不敢有絲毫欺瞞。
“史書？”淩雲從來無法靜得下心讀完一本書，如今怎麼這麼自覺，不好的情緒湧上眉頭，“擺駕公主殿！”
剛到公主殿，門外的奴才們就慌了手腳，帶頭的太監支支吾吾道：“回…回稟君上！公主說不許別人打擾她念書，還說…有人進去了她就砍了奴才的腦袋…”公主真的是惹不得！惹不得啊！
“再多說一句，朕馬上砍了你的腦袋”，君亦止劍眉皺起。
不理會那幫趴在地上瑟瑟發抖的奴才，徑直踏入淩雲的寢殿。
君淩雲躺在床上，麵色蒼白，聽到君亦止的聲音，慌忙支著身子起身。
果然不出所料，可這病已經兩年沒有複發，怎麼又突然病發。
君亦止已經無法平靜，大喊：“李懷賢！快宣禦醫！”都怪自己沒有好好陪在她的身邊，才讓她又置身危險。
“是是是！”君上臉一變色，就大事不妙，李懷賢匆匆跑出公主殿，途中還差點被門檻絆倒，一秒也不敢耽誤，提起衣褂橫衝直撞往太醫院跑去。
“雲兒，生病了你就該告訴皇兄，讓禦醫來看，要是出事了你讓皇兄怎麼辦？”一把將淩雲擁入懷中，感覺她渾身顫抖，不好的感覺越來越強烈。
那年母妃死去時的慘狀猶在眼前，他的心如遭淩遲一般，耳邊響起淩雲的母親紅英夫人孱弱的聲音，“小止，雲兒和遠兒就拜托你了…”
“皇兄，雲兒沒事，隻要忍一忍就好了”強壓下身體裏一陣又一陣的疼痛難忍，君淩雲無力地安慰憂慮不安的君亦止。
她偷偷聽過太醫院的人討論自己的毒，九轉斷腸，像她這種攝入不多的情況，雖然有藥物壓製，但每每毒發就會疼痛不止，猶如斷腸，如果承受不住就會疼痛而死，但即使熬過去了，也不知下次毒發是何時，兩年前太醫院研製出抑製毒性的藥丸，說如果一年內不再毒發，就說明此毒已經根除，她日日服食，期待著一個完全健康的身體，還以為以後都不用忍受那樣的痛苦了，誰知道未到一年就開始有毒發的跡象，開始時隻是隱隱作痛，持續時間也很短，但到現在已經發展到一痛便是半日，那種斷腸之痛也愈發強烈，她自知此毒無解，不想日理萬機的皇兄為她操心，便刻意隱瞞著，反正她隻要忍一忍就好了，忍過去就又有多一點活下去的時間，就算哪一天就這樣死了也好，這是她的命。
“熬過這幾日？張弼說此毒要麼一世不再複發，無知無覺，要麼有斷腸錐心之痛，為常人所不能忍，兩年前你差點熬不過來，讓我如何放心？”
君亦止伸手輕輕揉淩雲柔軟的鬢發，溫柔不已，一轉頭便朝著那跪倒一地的宮人嚴詞厲色，“公主胡鬧，你們難道也跟著胡鬧？事關人命，若是公主有何不妥，你們認為你們還能有命可活？”
“奴才知罪！”
“奴婢知罪！”
求饒聲夾著磕頭聲響徹整個公主殿，人人自危，生怕皇帝下一句話便是賜死的詔令。
“什麼時候開始的？”君亦止問。